甚爾要養咒靈。
甚爾要養一隻醜陋的咒靈。
甚爾要像養小貓小狗那樣把醜陋的咒靈養在家裡!
上述這些結論接連跳進五條憐的大腦裡,橫沖直撞的,撞得她都要暈過去了。
五條憐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夠冷靜地面對這個事實,但現實情況是,光是面對咒靈這張皺巴巴像老頭的難看臉蛋,她都覺得不自在到了極點。
想象一下和這副面孔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場景,難道真要她每天早上親昵地拍拍它快秃了的醜腦袋嗎?嘶——太怪了!
她暗自下定決心,絕對不能和醜陋的咒靈住在一起。
“呐,甚爾……甚爾?”
叫了好幾聲,甚爾都沒回頭。
大概是突然卷過來的風吹散了五條憐的聲音,也很有可能是甚爾早就預感到她要說點掃興話了,幹脆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總之,他把醜陋咒靈揣在口袋裡,頭也不回地徑直往前走,已經準備下山了,隻餘下五條憐尴尬地僵在原地。
沒辦法,還是跟上吧。
下山隻有一條路,隻好原路返回,重新穿過兩處山洞。
一想到被噪音填滿耳朵大腦的那種痛楚,五條憐真的覺得好不情願。她甚至都開始幻想起在山間小屋度過一輩子的可能性了,但甚爾顯然是無視了她皺起的面孔中陷進去的每一絲不情願,強硬地沖她招招手。
啊啊啊,豁出去了!
五條憐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決心,甚至從外套的夾棉層裡扯出了好幾團棉絮塞進耳朵裡(雖然這都是無用功),又立起領子戴上帽子,做足了萬全準備,快步踏進山洞裡。
咚——!
鑽進耳中的第一個聲響是腳步落在岩石上的足音,分外敦實且沉重的一聲。緊着這又是咚咚咚的聲音,依然是腳步聲。
除了腳步聲,這裡再也沒有别的聲音了。
“……诶?!”
明明是好事一樁,五條憐卻不自覺地擺出了一副驚恐面孔,好像安靜的山洞有多麼糟糕似的。
甚爾停住腳步:“幹嘛?”
“聽不到聲音了。”
他輕哼着:“忘了嗎?因為我把那隻發出聲音的咒靈殺死了。”
“唔……确實是這樣沒錯啦。”
可那時盤踞在山洞裡的叫聲如此鮮明嘈雜,真不像是一隻咒靈能夠鬧出的動靜。她莫名覺得,山洞裡肯定不隻有一隻咒靈而已。
擡頭去看,天頂黑漆漆的,岩石的縫隙也黑漆漆,就算以她的眼睛,也看不清多少,哪怕真有什麼東西栖身其中,也隻能當做不存在了吧。
五條憐無奈地收回目光,安慰自己,沒有聲音就是好事一樁,用不着再糾結什麼或是擔心什麼了。
順順利利地下了山,還得坐車回劄幌。醜醜的咒靈被甚爾抗在肩上,怎麼看都有種不情不願的感覺。五條憐偷瞄了兩眼,雞皮疙瘩又要起來了。
“我們真的要帶着這玩意兒一起上車嗎?”她往掌心裡哈了口氣,搓搓手說,“要是被人看到了,肯定會覺得很怪的。”
甚爾用看笨蛋的表情瞥她:“一般人看不到咒靈。”
“我知道的!”她忍不住要替自己辯解,“但不是每個一般人都看不到咒靈啊!要是回程的車上正好遇到了一個天賦異禀有咒力的普通人,那不就麻煩了嘛。”
“哎。”
他被五條憐說得有點煩,卻也沒辦法否認她,又不想直白地給出認同,隻好給出了很擰巴的一句“行吧”,姑且算是宣告了五條憐的勝利——雖然這算不上什麼值得說道的勝利就是了。
想想她剛剛發現這隻咒靈的時候……貌似它蜷成了一顆球?
甚爾那時候沒專心留意她那邊的動靜,一時也有點想不起來了。不過,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讓咒靈變成小球狀态,姑且算是扯平了吧。
“喂。”這隻咒靈看着有點聰明,甚爾決定直接說出自己的需求,“縮小。”
咒靈一動不動,趴在它的肩上,隻“叽——”了一聲。
“你明明聽見了的。”他攥緊拳頭,敲在那顆沒毛的腦袋上,“快點。縮小。”
無論是好言好語還是暴力恐吓,全都沒能奏效,咒靈保持着那副氣人的死樣子一動不動。真是白覺得它聰明了。
雖然被氣到真的很想把它丢在北海道的冬天凍成冰塊,但收納型咒靈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優質戰利品。沒有考慮太久,甚爾敞開了外套,把咒靈一整個塞進裡面,然後飛快地拉上拉鍊,軀幹部分看起來稍稍有些微妙的不平整,不過算不上多奇怪。
“這樣就沒人能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