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刻意壓着浪,踩到水面的那一刻水花濺了起來,落到謝流光身上,他笑了起來,叫:“前輩。”
水面映着燈光波瀾,墨山閑沒有用靈力,隻是單純的踩水而行,每走一步腳下都泛起漣漪。
謝流光偷偷伸手,動了點靈氣取水抓到手上,把水摸到墨山閑臉上。
“做什麼?”墨山閑笑着說。
“沒什麼。”謝流光把剩下的水抛出去,水滴映着天上燈。
江邊船上都有人在放燈,燈在天上搖搖晃晃地飄着,也有燃盡了落下的。
謝流光看着,說:“我從前沒有過過燈節,仙門裡不會過,小時候在路邊撿到過旁人燃盡的孔明燈,試着點了,沒飛多高就掉下來了。”
“待會兒去放。”墨山閑把他抱得更緊了些。
踏水行至商船前,謝流光主動從墨山閑的懷裡跳了出來,一時沒找着上船的地方,直接飛身翻了上去。
墨山閑跟在他身後,站定,手指抓上他的肩膀,虛虛把他圈着。
這商船之上又是另一番光景,原是在船上也做出了一個熱鬧的市集來,一邊兒是奏樂歌舞的歌姬舞姬,那邊兒又是一群人在射靶投壺,沿着船邊都有人在放燈,船頭則是兩隻毛茸茸的舞獅在鑼鼓之下上蹿下跳。
見到有人突然上來,這船上的人也不驚訝,一個剛剛放走了一盞燈的小姐沖他們笑:“二位打哪兒來的?要買燈嗎,我可以帶二位去。”
墨山閑看了眼謝流光,謝流光趕緊點頭,小姐便引着他們到一個攤上,笑着道:“二位是頭回來吧?”
“是。”墨山閑應。
這小攤上擺着各式各樣的紙燈,攤上的夥計見到了,一眼就瞅準是謝流光想要,忙不疊放下本來做的事,一樣一樣給他推銷了起來。
謝流光沒玩過,這也好看那也漂亮,每個都摸了摸。
攤主趁熱打鐵,給他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優惠,還讓他親手展開了一個孔明燈試試,謝流光便去看墨山閑,眼睛一眨不眨。
墨山閑問:“這裡收靈石嗎?”
靈石是仙界交易的一般等價物,在凡間是一石難求,能賣上個千萬兩白銀。姑娘站在一旁,眼睛瞪大了一瞬,然後馬上調整過來,好似有些為難地說:“我們這小攤小販的,恐怕是找不開……”
“不必找。”墨山閑便給了她一顆靈石。
姑娘頓時喜笑顔開,跟那攤主擠眉弄眼片刻,兩個人跟他們倆說了一堆吉祥話,說買下這整個攤位都夠了雲雲。
墨山閑便說:“那餘下的便先放着,想放别的了,我們再過來取。流光,先挑一個。”
謝流光便仔仔細細挑選了一番,拿一個最傳統的孔明燈,攤主給他拿了墨筆,說可以在上面寫字,祈願也好什麼也好,放到天上去,天上的神仙看了——
說到這裡攤主停了停,想到墨山閑給的靈石,猜想他們恐怕就是什麼仙門的仙人。
謝流光便提起了筆,在硯台上刮了刮,停下,思考。
祈願麼,也沒什麼好祈願的,天上哪有什麼神仙,所有不過都是凡人,有自己的私欲,也為了自己的利益奔波。
“寫什麼?”墨山閑附在他耳後問。
謝流光便起筆。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殺”字收筆,寫得格外大,氣勢如虹,他擱下筆,攤主和旁邊的姑娘都當沒看見一般看向别處,不知道在忙什麼。墨山閑在他耳邊輕輕笑:“現在才正月十五。”
“哦。”謝流光說,“我在凡間是流浪的,不認字也沒讀過書,是去了通天宗才學的。”
“仙門不教凡間詩書,流光還會背,這麼聰明。”墨山閑馬上道。
謝流光便高興起來,抓着孔明燈兩邊的角提了起來,就要去放。
他們到了船邊,那兩頭獅子正好到了這邊,鑼鼓喧天,把一旁琴瑟的聲音都蓋住,索性歇息了。其中一頭湊着毛茸茸的腦袋,過來頂了謝流光一下。
謝流光大驚,抓着紙燈不知所措,墨山閑接過來:“我給你拿着,玩去。”
說是讓他玩去,謝流光根本不知道怎麼跟這獅子互動,隻能試探着摸了摸那獅子頭,獅子擺擺頭,又好像不大高興,蹦蹦跳跳和着鑼鼓又走了。
謝流光抿唇,過了一會兒才說:“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