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山閑在旁邊笑,把孔明燈重新遞給他,他直接拿法術點着了,那殺意沖天的詩句就這樣随着孔明燈慢悠悠地向上飄,合在天邊流過的所有星燈一起了。
“前輩也放一個吧。”謝流光看着天上燈,忽地道。
“我?”墨山閑一愣,随即還是淡淡笑,“我倒沒什麼想寫的。”
“陪我玩。”謝流光說。
“好。”墨山閑立馬應邀,虛摟着謝流光又回了那攤前,在謝流光期待的視線下拿起了筆,随意展開一盞燈,沉吟片刻。
高處不勝寒。
他寫。
謝流光等着他寫完,他卻沒有再繼續,放下了筆,手按下去墨迹便幹,他随便把紙燈提着:“走,去放。”
“高處不勝寒。”謝流光說,“是前輩嗎?”
“猜猜?”墨山閑卻沒有準确回答他了,走到船邊把燈遞了上去,叫謝流光給自己放。
又放一個,先前的那個卻已經不知道去哪了。謝流光看着燈,墨山閑又問:“去玩玩投壺?”
沒有不玩的道理,也沒有不中的道理,畢竟修仙幾百年,原本都是尋常的事,但周圍人一齊起哄誇贊的時候,謝流光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沒玩多少就回頭撲到了墨山閑的懷裡,整個人都紅撲撲。
墨山閑也笑,手指冰涼,繞過他的後頸,他整個人都燙了起來,忍不住說:“癢。”
“哪裡癢?”墨山閑說,“這是冰。”
“這是癢。”謝流光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
墨山閑笑着抱他,人群熙熙攘攘,下一秒他們就出現在了空中。
底下熱鬧的聲音離得遠了,周身就是人們放的孔明燈,謝流光再次睜眼一下子愣住,伸手碰了碰旁邊的燈才說:“底下的人會看到。”
“看不到,沒事。”墨山閑偏頭親了親他,“玩了一下,當真覺得自己也是凡人了?”
哦,仙人不想讓凡人看到,有的是法子。
謝流光又笑了起來,說:“找找我們方才放的那兩盞。”
暖黃的光從一盞一盞的孔明燈裡暈了出來,謝流光覺得身上也暖洋洋的,不像在夜裡。
墨山閑說:“這麼多燈,上哪裡找那兩盞去。”
确實,江邊的,船上的,人本就多,一盞一盞的放,有的還已經落下了。
謝流光伸手拍了拍一盞馬上就要幽幽往下落的燈,那盞燈馬上又晃晃悠悠朝着天邊去了,上面不過八個字“平安喜樂,萬事順遂”。
謝流光沒再作聲。
待了片刻,墨山閑又要把他放下去,迎着風沖到了江邊,不少人就踩着水灘往江上放花燈,有的被浪打回來了,有的飄去了江中央,就這麼頂着一小團火。
謝流光便買了幾個,到江邊去放了,墨山閑手裡提一盞燈籠跟在旁邊。街上有人放煙花,小小的一團在地上炸開,随便施個什麼法術都比它動靜大,但謝流光從街頭看到街尾,看了半天。
玩了許久,直到街上的人都散了,才重新回了那貨船上。
這次沒再踩水,乘一葉竹筏飄回船邊的,謝流光手裡拿着糖葫蘆隐隐有兩分困意,船頭坐着的不再是中年人,而是另一個夥計,見着他們上船,招呼了聲:“玩完了,好玩不?”
“好玩。”謝流光回答。
“這邊是過十五,我老屋裡過十三也熱鬧。”夥計笑着道,“船上晃,你們待會兒要睡不着,上來跟我聊天。”
墨山閑應下,抱着謝流光回了給他們單獨隔開的小房間。門外還能聽到其餘人的鼾聲,謝流光躺到床上就閉着眼睛睡着了。
墨山閑笑着看着他,片刻以後起身,從原地消失不見,落到了岸上一戶人家的房檐上。
他俯身撿起了落在這兒的已經墜落的燈。
燈已經破破爛爛了,其上那個“殺”倒還完好無損的待着,他看着這字,片刻笑了,折好,收進了儲物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