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飄飄的一句。
在嘩嘩的水聲中,如同一片羽毛似的,飄飄然落下來。
初五隐約約聽出一點别的意味,險險的撩撥着脆弱的心弦。
眼前這個人是他從小追逐的目标,讀他讀過的幼兒園,小學,初中,乃至高中。
是哥哥,也是偶像。
可這些都在那一天,他被人抱住的那一刻崩塌了。
專屬于她的那道光,沒有向她照過來。
他不幹淨了,她不要了。
初五看着宋時流,他的眼睛深邃得如同幽潭,讓人看不清裡面到底藏了什麼。
忽然覺得沒勁,和他較什麼勁,幹脆的松開手,回過身關掉水龍頭,回答了他的問題:“不是了,很早就不是了。”
宋時流的手還停在半空中。
“宋時流,你能不能少說少做讓人誤解的話和事情?”
“什麼事情?”
“你是有女朋友的人,要有分寸感,要和異性…”
“什麼女朋友?”
“你問我?”初五有億點點無語,甚至想翻白眼。
宋時流靠過來:“沒有女朋友,也沒有魚塘。”
初五看着他的眼睛,不似作假,可眼見為實:“總之,保持距離。”
不理會宋時流,她推開衛生間的門出去,看見了正在滑步往客廳跑的初建林,什麼都沒說,回了自己房間。
喬佳追過來,合上門扉,特意壓低聲音:“你和你哥怎麼回事啊?”
“沒什麼。”
“這一年來,你沒聯系過你哥,你哥回來也不告訴你,以前跟連體嬰一樣,現在恨不得楚河漢界。”喬佳趴在她旁邊,幫她把覆在鎖骨的短發,往後撥了撥:“要和媽說說嗎?”
“媽,我之前那樣,很招人煩吧?”
“誰說的?誰說我閨女煩人了,看我不撕爛她的嘴!”
“你别激動,怎麼跟個炮仗一樣?”初五抱住喬佳胳膊:“我隻是好奇。”
喬佳舒口氣:“你怎麼會招人煩,有你這麼可愛漂亮的小挂件,高興還來不及呢。”
說到這裡,喬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你哥說你煩了?”
“沒。”
“真沒說?”
初五應了一聲,他沒說,有人替他說了而已。
初五還記得當時撞破那一幕的心情,像吞咽了整片檸檬,酸澀的倒牙。
回到房間大哭一場後,她向來不是忍氣吞聲的人,直截了當的去找了宋時流,開門見山的問:“你是不是煩我了?”
宋時流的衣服被人碰髒了,他嫌惡心,正打算丢了衣服去洗澡,T恤脫到一半,她就闖了進來。
一頭濃密的黑發亂蓬蓬的,眼睛紅得像兔子,緊緊的盯着他看。
宋時流放下手,T恤落下來,蓋住了溝壑分明的腹肌,走過來:“怎麼不敲門?”
“我問你,你是不是煩我?”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宋時流俯身看她,輕揩她眼角:“眼睛怎麼這麼紅?”
初五躲過他的手,吸了吸鼻子:“那我現在告訴你,我很煩你。我們以後絕交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喬佳言之鑿鑿:“估計也不是你哥,你哥要是真煩你,也不會管你的事。”
“嗯,我知道了。”
坨坨在外邊撓門,嗚嗚的叫,并不滿意有人在屋子裡說悄悄話,又聽見初建林斥責坨坨别打擾媽媽和姐姐,接着是和宋時流說着什麼。
晚上還是在初家吃的飯,中午的飯菜沒有吃完,熱熱又端上來,加上新炒的兩個菜,又是一大桌。
初建林說,整得跟過年似的。
喬佳不以為意:“這要是過年還好了,難得能和十六一起吃年夜飯,省着他每年自己過。”
飯桌上安靜了一秒。
初五看向喬佳。
喬佳打了下嘴:“我這嘴…”
“沒事的,喬姨,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那你去年過年…”
“在北市,和幾個朋友一塊過的。”
“那就好,不是一個人就好。”
宋時流爸媽在他小學的時候離了婚,他被判給了宋文勳。宋文勳起初精心照顧宋時流的起居,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突然開啟了散養狀态。
還是寒假的某天,喬佳一直沒見到宋文勳進出家門,去敲門才知道宋文勳好幾天沒回家了,留下了才九歲的宋時流自己在家,連續吃了好幾天的泡面和餅幹。
氣得喬佳想要報警,被初建林攔了下來,把宋時流接到家裡,好好的給做了頓好吃的。
喬佳初建林和宋文勳談了一次,宋文勳說業務太忙,沒顧過來,以後不會了。
話是那麼說,宋時流仍舊一個人生活,但宋文勳給宋時流找了個上門做飯的阿姨。
結果,這個阿姨為了抽成,總是缺斤少兩糊弄人。
喬佳隻能把人叫到家裡來吃飯,平時還好,逢年過節,初五一家要去綏化姥姥姥爺家。
回來才知道,宋時流連過年都是一個人過的,那個阿姨招呼都沒打,就回老家去了,隻給宋時流留了一堆亂糟糟的凍餃子。
後來,喬佳想帶着宋時流一起去綏化過年,但宋時流怎麼都不答應。
他們不放心他自己一個人在家,初二走完親戚就趕緊回來,生怕宋時流一個人。
宋時流微笑着:“不是一個人。”
說謊。
什麼朋友年夜飯不和家裡人一起,而是和他一起過。
初五捏着筷子的手,一點點攥緊,心底湧起了一股心疼的褶皺,又被她一點點的撫平,這不是她該操心的事了。
晚飯結束,住宿成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