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安對着聊天界面那個刺眼的紅色感歎号,發了就長時間呆,酒店套房裡刺鼻的古龍水味道令她胃液翻湧。
半晌,她表情木然地站起身,一個一個将剛關好的鎖頭打開。
手機又震了兩下,這次是她有鹿在野的前經紀人。
對方推了條新聞給她——
《林栖簽約青鳥唱片,與姜沉同工制作世博會主題征選曲》
在林柚安轉投天晟鋪天蓋地的營銷之下,這則幾天前的新聞一閃而過,沒有一點水花。
仿佛和姜沉的名字,世博會征選曲一起出現,才顯得林栖簽約青鳥有那麼一點宣傳價值。
林柚安握着手機的手顫抖起來,剛止住血的傷口再次呲牙咧嘴地裂開。
她飛快地撥通了陸野的電話,還好電話沒有被拉黑。
“你早就知道林栖簽了青鳥對吧?故意不說,看着我一步步變成這樣!”
“陸野你為什麼這麼對我?為什麼你這麼壞!”
她将哭喊着,将此生最難聽的話潑向電話那頭。
陸野沒有說話,安靜地等到她沒力氣再說一個字的時候,才輕描淡寫地抛出一句:“不是我不想簽林栖,是她拒絕了我。”
空氣一瞬間凝固,林柚安感到胸腔被砸了一個洞,四處灌風。
“所以啊,也許我們都應該學者把工作和感情分清楚。”陸野說。
林柚安冷笑了一聲,“哪有那麼簡單?隻是不夠愛而已。”
“也是。”陸野說完,挂掉了電話。
片刻過後,手機被狠狠砸向地面,帶着粘稠的血漬,染髒了純白的羊毛地毯。
她忽然覺得解氣,但還不夠。
于是走到吧台,漠然地将杯盞酒器砸了個遍。
香槟色的魚尾晚禮服被飛濺的暗紅色侵蝕,讓這隻漂亮的瓷娃娃從櫥窗掉落到人間,這時,她的嘴角才流露出淺淺的一絲笑意。
“咔哒——”開門聲響起,皮耶步入房間。
他看上去喝了不少,步伐不穩,滲人的粉紅色一直爬到秃頂。
房間一片狼藉,滿地都是紅酒,觸目所及讓他驚訝,他大步走向“浴血”的瓷娃娃,用林柚安聽不懂的意大利語說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林柚安聽不懂,也不知道作何回答,愣神地站在那裡,下唇咬出了血,驚恐破碎的美人,楚楚可人。
皮耶以為是什麼助興的前戲,他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暧昧的性味,一把将林柚安抱坐到沙發上,一邊說着“你可真淘氣”,一邊伸出舌頭舔舐她鎖骨上殘留的紅酒。
那舌頭的觸感讓林柚安如觸電一般渾身汗毛豎起,她撿起腳邊的酒瓶砸在男人的光頭上,紅酒和血水混在一起,趟過他猙獰而又錯愕的眼睛。
耳邊是林柚安聽不懂的語言,憤怒地咒罵着什麼。
就在他出手抓向她時,她用力推了一把,提起裙擺奪門而逃。
.
林栖将車停在酒店前的路邊,巨大的旋轉門不疾不徐地轉動着,帶出一位位衣裝光鮮的男男女女。
門裡金壁輝煌,一派璀然。
九點三十分,她給陸野打了個電話。
對方立馬接起,語氣有些做作:“什麼?好,好,我馬上就去。”
“抱歉,公司出了點急事,我得告辭了。”她聽見陸野對别人說。
林栖嗤笑一聲,挂了電話。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扇金色的旋轉門忽然加快了速度,定睛一看,竟是林柚安慌慌張張跑了出來。
她發絲淩亂,腳上是酒店的拖鞋,跑到一半,也許是嫌魚尾裙礙事,彎腰将裙擺撕爛,裂口直至大腿處。
門前的保安上前詢問,林柚安不理,反而跑得更快了。
保安和工作人員面面相觑之時,兩個身材高大,穿着黑西服的外國人追了出來,直奔林柚安而去。
林栖看這一幕看得出神,眼見林柚安跑過酒店門前草坪的小徑,就要經過自己的車,她鬼使神差地降下車窗,将頭伸了出去。
林柚安認出她來,立時愣住了,眼神宛如驚魂未定的小鹿,眼眶紅紅的,手上挂着将幹未幹的血迹,腳踝因穿着不合腳的拖鞋狂奔而腫起一個大包。
林栖沒有說話,做了個上車的手勢。
.
陸野挂了林栖的電話,大步流星地朝酒店外走去。
剛走到宴會樓樓下,就撞見一陣騷動。
兩個跑出去的外國人,他一眼認出是皮耶的保镖,往前看去,隻看見一個閃着金粉的裸背,像隻夜色下出逃的人魚。
“這不是皮耶那個小明星嗎?叫什麼來着?”
“誰知道,看來老頭子玩得挺刺激。”
一同自酒宴出來的賓客看到這一幕,紛紛低下聲去交頭接耳。
陸野腳步未停,神色如常。
出得酒店,遠遠就看到那輛墨綠色的MiniCopper,規整地停在路邊停車位上。
他揚了揚嘴角,加快腳步。
可下一秒,就看到那隻狼狽的“人魚”上了林栖的車。
車門關上的一瞬間,MiniCopper敏捷地蹿了出去,離保镖撲空,不過幾秒的時間差。
司機可能是忘記了,她是來接陸野的。
笑容僵在陸野的臉上,轉瞬間變為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