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短實長的數秒過後,容器中的棘海妖才微微動作,仿佛正從沉睡中蘇醒,觸手緩慢朝着萊恩的方向伸去。作為回應,他閉上眼,将額頭抵在玻璃上。
查爾斯悄聲走進來,沉默地注視着他們。此情此景,他不免想起了被艦星人擄走的母親。
她還好嗎?
自己還有機會見到她嗎?
“不可能!”
他見到萊恩遽然退開幾步,不願接受般搖頭自言自語着,“我明明感應到他……不可能是一個伴生體。”
聞言查爾斯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按着萊恩的肩膀,冷靜地問:“你确定是在這裡嗎?會不會還有密室什麼的。”
萊恩吸了吸鼻子,擡頭望向那個目光呆滞的研究員,命令道:“打開這裡所有的通道。”
研究員順從地來到控制台前操作,不多時,一側的牆壁發出沉悶的響聲,隐藏的暗門緩緩開啟。
查爾斯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眼瞳放大。
萊恩感應到的确實不是一個伴生體,确切地說,這裡有成百上千個伴生體,都同樣被存放在透明器皿中。
一隻棘海妖要分離出如此多的伴生體,他無法想象本體是遭受到了怎樣的折磨。
萊恩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拖着腿腳艱難踏入成列擺放的玻璃容器之間,怔然環顧四周,在殘忍的事實環繞之下渾身震顫,眨眼時虹膜由藍轉紫,宛如異變。
所有的伴生體都逐漸蘇醒,像是得到指引般,掙動身上的管線,觸手向萊恩靠近着。如此一緻的反應,一時之間查爾斯也看呆了。
離開這裡。
别再來了,這不安全。它們在看着你,别踏入這個陷阱,離開吧。
重疊交錯的聲音鑽入意識,像漾開了無數道回音,近似于父親,卻又不是父親,萊恩執拗地不願後退,邁開步伐繼續往裡走去,不斷找尋至親的蹤影。
離開吧……
伴生體們的勸誡轉而變得具有攻擊性,仿若密麻的細針刺入腦中,眼前迎來片刻的空白,生生斷開精神連接般的疼痛沿着脊骨向四肢百骸蔓延,頃刻間他站立不穩地跪倒在地。
啪嗒。
冰冷的金屬地闆上暈開點滴鮮紅。
萊恩頭痛欲裂,撐在地面的手臂也微微顫抖着,視野回複清明後,他怔怔地凝視面前的那灘血液,擡起手摸了摸鼻子下方,後知後覺是自己在流鼻血。
不敢置信父親的伴生體會傷害自己,他紅着眼眶仰起頭,崩潰地大聲質問,卻不知該面向誰,“為什麼?!我花了那麼長的時間,做了那麼多的準備,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裡!他不要我們了嗎??”
“冷靜點,”查爾斯趕忙将他扶起,“我知道你很想找回他,但現在不是時候。我們該走了。”
沒人注意到,就在方才那個失控的瞬間,一旁的研究員脫離了精神控制,并悄悄地按下控制台的警報器。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的一瞬查爾斯即刻反應過來,撲過去三拳兩腳制服那人并将其關閉,但還是遲了——
實驗室角落的一個人形機器人已經被激活,它徐緩走出來,頭部的圓形探測儀随即開始掃描他們。
“一個小建議,安分一點兒怎麼樣?”查爾斯解除了手部的拟态,将具有麻痹作用的毒刺紮入研究員的手臂。
眼看研究員的掙紮弱了下來,萊恩胡亂抹了把臉,情緒堪堪恢複過來,“走。”
話音剛落,機器人就擋在兩人面前,發出攻擊訊号:“擅闖實驗重地,啟動銷毀程序。”
“執行者。”
萊恩認得它的型号,這是昆薩人研制出來的戰鬥型機器人。它還有一個更廣為人知的稱号——清道夫。
查爾斯喉結滾動一下,忐忑地看向他。
“你可以對付它的吧?”“分頭跑。”
兩人同時開口。
什麼?查爾斯愣了一瞬,在見到執行者已經調出武器準備瞄準時慌忙轉身就跑。
“合着你完全沒做任何準備是嗎?!”在他們分散而逃前,查爾斯扭過頭大聲質問。
跑出好一段距離,才發現執行者沒跟上來。完了,它追萊恩去了。查爾斯低垂着觸角,痛苦地抹了一把臉。
他要是出事那自己也可以準備準備去世了。想到羅塞那張兇神惡煞的臉,查爾斯不禁打了個寒戰。
眼下自己沒帶任何有效的武器,解除拟态莽上去呢大概是個雞蛋碰石頭的下場。
查爾斯走來走去,煩躁到抓頭發。為什麼這個人的生命安全要由他這種水平的來負責啊!他隻防暴走不防作死好不好?!
不對,好像确實不是自己負責的,是無契才對。查爾斯腳步一頓,簡直被自己的腦回路所折服。
這是在幹什麼?有一個随時待命的高階隐獵卻不用。他忙不疊打開智腦通訊界面,撥通了能夠轉接到無契的一個加密頻率。
1秒…
2秒…
3秒……
無反應。
靠!信号屏蔽!查爾斯急得猛揪觸角。快想點辦法,快想點辦法……那個中毒的研究員還在,他陡然想起,對了,或許可以利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