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莳修連連搖頭:“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邱亦辰轉頭看向墓碑,看清上面的一切之後,又别開視線重新回答褚莳修的問題:“司機彙報你來了這,怕你想不開走不出這個墓園了。”
“不會的。”褚莳修剛才安靜地蹲了那麼久,腦子裡紛紛雜雜地閃過很多,但他唯獨沒有想過要尋死。
因為他一直把褚季珩的最後一句話記在心裡,好好活下去,就算滿懷愧疚,充滿迷惘,沒有希望,也要好好活下去。
邱亦辰瞥他一眼:“你拿什麼跟我保證,剛簽的合同,你要是出事了我找誰要違約金去?”
褚莳修還是搖頭:“我不會那樣做,哥哥最後跟我說過,讓我好好活下去,我就一定會聽他的話。”
最後。
邱亦辰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有些自嘲地笑了。
是了,褚莳修好歹見了褚季珩的最後一面,而自己匆匆趕回來時,隻剩下冰冷的屍體。
出門前那句“一路平安”他聽進去了,也平安回來了,可為什麼褚季珩沒有平平安安地等他回來。
褚季珩把邱與珏掂了一下,抱得更緊:“我倒是忘了,你是見他最後一面的人,也是難為他最後關頭了,還想着你。”
邱亦辰沒有奢求過什麼,但也會害怕,他甚至想過褚季珩愛褚莳修是勝過愛自己的。
可有什麼比較的意義呢。
他也深知褚莳修從小到大的經曆,心疼地把他當親弟弟對待,也接受了褚季珩這麼愛褚莳修的事實,隻是事到如今,他越來越唏噓。
怎麼會到了這個結局。
褚莳修現在好不容易慢慢地開始正常說話了,聽這話急着想解釋又開始斷斷續續,臉色都急紅了。
邱亦也覺得自己這話過分了,打斷他:“行了,我又沒怪你。我知道他愛你,到死也想着你也正常。”
愛嗎?褚莳修視線落在墓志銘上的“偏愛”二字。
邱亦辰呼出一口氣,露出笑容把邱與珏抱到碑前,半蹲下,讓邱與珏面對墓碑:“來,看看,這是爸爸,要叫爸爸,昂。”
邱亦辰不會瞞着邱與珏他有個離世父親的事實,相反他會讓小珏從小就記住,他有一個多麼優秀的父親。
他又重複了幾遍,小珏卻任然無動于衷。但畢竟孩子還不到六個月,喊不出來也正常。
小娃娃看了墓碑一會,又止不住地亂動,東張西望地最後伸手抓住了褚莳修的衣角。
褚莳修知道自己的衣服下擺是濕的,怕小訣沾到雨水,連忙伸手小心翼翼地把衣角從小朋友手裡抽出來。手也不小心碰到了嬰兒細膩的皮膚。
這就是哥哥的後代嗎。
邱亦辰也注意到了這個小插曲,把小訣抱穩,站直看向褚莳修,像是屈服了什麼一般,抿抿嘴後,沖小訣道:“這是叔叔,要叫叔叔的,叔叔。”
邱亦辰面對邱與珏時,總是無盡的柔情。
隻是褚莳修聽到邱亦辰的話時,有些驚訝地愣在原地,剛才碰到嬰兒的觸感被無限放大。
本以為邱與珏仍會像剛才一樣無動于衷,褚莳修也沒希望邱與珏真會叫他,和小朋友對視一眼,眉眼柔和下來,剛擠出一個笑,就聽面前的嬰兒含含糊糊地發出兩個字音。
即使含糊,也聽得出來,那是一聲叔叔。
在場其他三個人都愣在原地,撐傘的助理站在邱亦辰身後,感受到了面前老闆周身的一絲僵硬。
半晌,邱亦辰冷靜地吐出一句話:“當真是他的兒子,爸爸是這樣,兒子也是這樣,唯獨偏愛你一個。”
褚莳修張了張嘴,但不知道該說什麼,又安靜閉上。
小訣好像感覺到了氣氛不對,抓了抓邱亦辰衣襟,又看着墓碑的方向,模糊地喊出一句“爸爸。”
這話一出,幾人又愣了一下,沒想到這麼久沒教會的一句稱呼,就這麼被他喊出來了。
突然,又理所當然。
邱與珏小朋友可能還沒意識到自己的一個舉動引起了幾位大人心裡的思緒百轉,瞪着大眼睛這邊看看,那裡瞅瞅。
邱亦辰臉上露出笑,又哄了他兩句,然後把孩子抱給助理:“你先帶着孩子回車裡。”
助理聽話地單手抱住,轉身欲走,褚莳修眼疾手快拿傘地給邱亦辰遮住雨。
邱亦辰整理好情緒,回過頭來,擡頭對褚莳修說:“聊聊嗎?”
有些事情總有讓褚莳修知道,現在可能還有點早,但以後他可能不會再想專門找這個人說了。
褚莳修怔愣地看着他,答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