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細細看了眼,發現這還是藥鋪子裡最受修士歡迎的一款祛疤膏,效果和價格成正比。
關鍵是,貴,且有價無市。
蔺安之停頓一瞬,轉賣的念頭微動,他也可恥地心動了。
鑒于兩人謎一樣的關系,和對未來客戶負責的态度,還多問了句:“對了,沒在裡面下毒吧?”
說着,他倒是真懷疑起來了。
下不下毒不好說,就說這藥膏的來源,謝暄不是容易受傷,也不是會在意外貌的人,怎會提前備着,莫不是旁人相贈?
“是誰給我下的情蠱,如今已經忘了嗎?還是說,你就從未把我放在過心上?”
謝暄瞥他一眼,理由無可挑剔:“母蠱在你身上,我若是弑主,會被反噬。”
蔺安之:“......也對。”
無法反駁,雖然他很驚詫謝暄用了“主”來形容自己。
但想一想在邏輯上的确是沒有錯的。
謝暄的表現太過淡然,以至于自己忘記了在某種程度上,他們也可以是主仆關系。
謝暄看着他接了過去,忽地垂下眼,說道:“抱歉。”
蔺安之一怔。
他扭頭詢問系統:“我沒聽錯吧?是那個目下無塵、不識好歹、冷酷無情的謝暄向我道歉了?”
系統:“對,就是那個你心懷愧疚、愛而不得、相愛相殺的謝暄向你道歉了。”
蔺安之:“?你說話能不能再好聽一點?”
系統:“謝邀,不能。”
“……”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而道歉?
背後的原因足夠令人深思。
畢竟扪心自問,他比謝暄更有資格向對方說出這句話。
雖然這也不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哈。
再想追問時,謝暄帶他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地方,撥開湖邊生長的植物,看到了一處小小的墓葬。
說是如此,其實就是個簡陋的衣冠冢,包括無名的碑石,以及躺在濕潤泥土中的撥浪鼓。
這是廚娘為自己的孩子立下的墳茔?
蔺安之扭頭看向謝暄:“你怎麼知道這裡有東西?”
他這人沒别的愛好,就是喜歡陰謀論:“如今尚是發現座墳,更深入的我想都不敢想,難道你早與魔界勾連在一塊,不止于此,就連獻祭陵溪城生靈的大陣都有你參與的一環......”
再繼續說下去,魔尊的位置都要讓給謝暄坐了。
後者打斷道:“我以為但凡動動腦,發現這一點就不算難事。”
蔺安之嘴角抽搐幾下,面上浮現了近似于咬牙切齒的神情,隻不過随即又被壓了下來。
目光在他臉上停駐片刻,這時,謝暄方才“好心”說出真相:“實則是仙胎禀賦,更易感受到某些特殊的氣息。”
比起智商上的否定,相較而言,蔺安之更願接受後一個理由。
在此方世界裡,每隔千百年便有上界天神以轉世之法降生下界,既是渡劫,也為普渡濟世,斬除災厄。
在最近的一次星象預測中,謝暄即為那位轉世仙君。
原著中,原主妒忌大爆發的源頭也在這裡。
在此之前,兩人天賦相近,但謝暄更勝一籌,蔺安之就已經開始不滿。
考慮到前者是個失怙失恃的乞兒,自己則是世家出身的高門子弟,自覺有血統上的優勢,還算能忍。
後來發現謝暄竟是上界仙君轉世,向來引作精神支柱的事物轟然倒塌,整個人心态也就崩了。
蔺安之想罷,終于體會到了原主的心酸。
見他回過神,謝暄點頭:“走吧。”
兩人攜勝而歸。
時間轉眼就到了晚上,風水輪流轉,侍寝的牌子翻到了“沈少爺”。
跟顔霈相處,蔺安之終于能用正常人的模式進行,但在他的堅持要求下,這位固執的長輩怎麼都不松口他去打地鋪。
“更深露重,你會受涼的。”
顔霈溫和地凝視他,不容拒絕地堅持自我。
見蔺安之依舊執着,垂下眼簾不語幾瞬,倏然問他:“昨日謝暄在時,他也同意了嗎?”
蔺安之猶豫了一秒。
顔霈道:“你們同睡了一張床?”
蔺安之悚然一驚。
他莫名生出了錯覺,此情此景不像是教導主任抓包了早戀的壞學生,倒像是丈夫背着妻子私會了外室。
但是怎麼可能呢?
算起來,他們可是正經叔侄關系。
撇開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蔺安之乖乖答道:“是。”
顔霈蓦然笑了:“那為何不願與我同榻?”
原因很簡單,他就喜歡一個人睡。
當然這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蔺安之挑了種萬能模版:“因為您是長輩。”
“......長輩啊。”顔霈低低道。
他的聲音很輕,随即淹沒在了歎息之中:“那麼,謝暄呢?”
蔺安之想了想,自覺對方應該還未發現自己偷拿蠱蟲的事,中規中矩地答:“是師兄。”
“比起需要敬重的長輩,師兄的确是要親近許多。”
顔霈道:“隻是你拿他當師兄,他可未必。”
不等蔺安之思考其中意味,話音落下,那雙好看的眼眸盯住他,念了他的名字:“安之。”
“嗯?”
“善念和惡魂出自一體,修為相同,感知自然也是互通的。”顔霈慢慢地說,“你以為,謝璟是怎麼逃走的?又為何一直毫無下落?”
他的話如同平地炸開一道驚雷。
蔺安之這下是真的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