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安之是被人喊醒的。
對方的聲音放得很輕,夾雜了幾絲小心,就像是擔心驚擾了什麼,亦或是害怕他本身:“小少爺,您該出發去老宅了,今天是季少爺認祖歸宗的日子。”
揉着太陽穴,蔺安之從床上坐起身。
略微緩解了宿醉帶來的頭痛後,他開了口,這才發現嗓音啞得不成樣子:“可以,先讓我洗漱一番。”
那位幫傭随即噤若寒蟬,悄聲轉到了門外等候。
這是一間極大的卧房,陳設華貴低調,處處彰顯出其主人的身份不凡。
蔺安之環視四周,輕易摘取這一特征。
他慢悠悠地穿好衣服,并沒有急着如話中所說的一般去洗漱。
而是喚出系統,問道:“每次進入新的世界,不都是需要我從零開始走劇情嗎?為什麼會出現如今的情況?”
“出了一點意外。”
系統停頓片刻,隻給出簡短的回答:“你失憶了,我也是,現在我将這個世界的基礎信息再度傳送給你。”
蔺安之的眉心漸漸蹙起。
“系統商城中,有能夠恢複記憶的藥物,”系統繼續道,“但拜你所賜,我的大部分工資最終都給了心理輔導師。”
“所以,我們買不起。”
自知理虧,蔺安之平靜的腔調中帶上了哽咽:“所以,你是在怪我對嗎?”
系統:“對。”
蔺安之:“......”
連裝都懶得裝一下,可以,還是原來的系統。
洗手間就在房間左側,他掬起一捧水打在了臉上,再擡頭,鏡中清晰地映出此中人的模樣。
柔軟的發梢凝着尚未拭去的水珠,眉骨投下的淡影攏着琥珀似的淺淡瞳孔。
整體與蔺安之原本的相貌有八/九重相似,隻是稚嫩些許,兼之眼尾微微上挑外擴,平添幾分驕矜之感。
任誰看見此張面容也不會料想到,這竟然會是一個性格糟糕、極其自我任性,而且總是仗着馬上就要不屬于自己的家世頤指氣使的高中生。
尾句的形容詞,與方才幫傭所說的“季少爺”有關。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名喚季青霁,身世一如既往地悲慘。
分明是蔺家真正的獨子,卻從來沒有借過H市首富的東風,十幾年來,不僅未能享受過一日的錦衣玉食,反倒常常遭受原生家庭的拖累。
他的養父是無業酒鬼,終年酗酒度日,養母則是做皮肉生意的街道工作者。
兩人脾氣都不大好,日常行為也都為周邊人,諸如季青霁的鄰居、老師,還有同學所清楚,他的境況也可想而知。
白眼和冷暴力都是家常便飯,就怕還有直接動手的,季青霁每次都忍了過去,身上的傷從來沒好過。
坎坷長到十八歲,終于被親生父母意外認回,由此遇到蔺安之,這時他才明白,前邊的所有苦難全都是開胃菜。
假少爺不僅鸠占鵲巢,為人還相當惡劣,他捉住季青霁的把柄強迫了他,之後再用來威脅的工具,就成了那些被拍下的私密照片。
如此,季青霁便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白天正常學習,充作同窗眼中的優異貧困生,晚上随叫随到,被逼着試遍各種玩法。
好在這樣的日子過了沒多久,他就出車禍死了。
“......”
全部接收完畢,蔺安之慢慢道:“我發現一件事,我要扮演的角色總是能變/态到突破人類底線。系統,你有什麼頭緒嗎?”
腦中,那道機械音始終保持平穩,恍若什麼也沒聽見:“準備一下,你要完成的任務就是努力給季青霁使絆子,讓他最終成為萬鬼之上的鬼王。”
蔺安之不語。
待推開門,再次出現在幫傭面前的時候,已經換作了一副傲慢且張揚的面孔。
隻是因為他生得好看,所以并不惹人生厭,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系統:“......”
它最佩服的就是宿主這點,随時能夠最快進入演戲狀态。
蔺安之也不知道自己前一夜究竟做了什麼,到底為了滿足那個驕奢淫逸的人設喝了多少酒,頭疼得實在厲害,又在車上補了會兒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