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八一路憂心忡忡,卻又不知天大地大二哥往何處去了,否則即便是死了,也要去尋二哥,這樣想着,不知不覺間到了黃覺寺。朱重八報了自己的名号,見過了法師。
“這是你清玄師兄,以後你多跟着他學,念經,打坐,做法事通通都要學的。”
朱重八擡頭看去,這人約莫二十歲,一身佛衣,眉目清秀。他忙問師兄好,“你跟我來吧。”
清玄領着重八沿着一條磚石鋪就的小道,轉進了一件幹淨簡樸的禅房,“其他禅房都滿了,以後你就和我同住吧。”清玄順手接過重八的包袱,放在桌上,又在櫃子裡拿出被子替他收拾起床鋪來,重八看着師兄一系列動作如此自然,就好像做過許多次似的,不禁問道:“師兄之前應該也有同住的人吧?”“沒有,之前這房裡一直隻有我一個人住的。”清玄将兩件漿洗過的幹淨僧衣交給重八,重八很想問他來得唐突,又未曾事先告知,師兄如何提前預備下這些東西,卻又怕師兄嫌煩,想着也許是這寺院時有新人進來吧,畢竟這世道和尚雖然也不好做,但是好歹有些香火錢又有些富人舍的田地,也算有個生計可以過活。
第二日,便是要落發。天剛剛亮,殿前的香爐裡燃上了三根香,朱重八散着頭發,雙手合十,直身跪在蒲團上,清玄念了一段經文,拿了剃刀,從左至右,一下一下将朱重八的頭發剃淨,朱重八心想:旁人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如今我是父母也沒了,唯一的親哥又不知所蹤,倒真是如這頭發一般,前塵往事淨斷了,若是這寺裡的日子尚能過得去,做一輩子的和尚又如何呢。
朱重八悄悄睜眼想看師兄為自己落發,卻正好看見師兄一擡手,手腕處一顆極小的痣,他突然想起二哥手腕處似乎也有一顆痣,當時隔壁的汪大娘還曾經笑着說若是女子,這痣便代表着子女可成才呢,這樣想着,他又想起二哥來了,不禁心中一陣酸澀,同時又對眼前的師兄多了幾分親近。
往後幾日,朱重八日日跟着師兄學習打坐,他原是個頑皮的,隻是生逢亂世,不得不早早承擔家中生計,才壓抑着性子,如今有了這麼一處世外桃源般安穩的日子,便是如何也坐不住了。
重八照例在大殿打掃,卻突然聽得師兄叫他“重八,你過來,你看看,我這大殿供奉着的紅燭”朱重八向上看去,隻見大殿中間原本極其漂亮的一對紅燭此刻竟是殘缺不全了,“這是老鼠咬壞的,”他小聲嘟囔道:“這珈藍菩薩,外頭的事不管,連殿裡小小的老鼠都不管!”清玄聽他這樣說寵溺地笑笑讓他不許不敬,朱重八卻是越想越氣,幹脆趁着灑掃殿堂,四下無人的時候,拿着筆在伽藍神背上寫上“發配三千裡”,罰菩薩去充軍。
“重八,你說怪不怪”新來的靈惠師弟貼着朱重八耳朵輕聲說道:“我昨天夢見珈藍菩薩了,菩薩還找我求情呢。”靈惠圍着珈藍菩薩像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圈,終于在珈藍菩薩背上看見一行蠅頭小字,“這是你寫的吧!我說呢,菩薩說什麼怪話,發配什麼的!”朱重八不好意思地扣着手,“這不過是玩笑罷了!我哪有那個本事,讓菩薩發配。我若是真有這個本事,先要讓欺負我們的鞑子都發配三千裡!”“我看你啊,不像個和尚,倒像個皇帝似的,天天想着外頭的事!”
“師兄,咱們整日的念經打坐,是為了什麼呀?如今外邊都人吃人了,菩薩也不管一管,還供奉他們有什麼用?”
“緣起緣滅,好與不好,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念經打坐,不是求菩薩,而是求己,明己的過程。”
“師兄就愛打啞迷”
季晨在心裡默默跟系統吐槽:“不打啞迷就是你趕緊給我成長起來,平定亂世,拯救百姓于水火,那我也不用在這做什麼和尚,念什麼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