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這覺睡得很長,等他醒來之後,伶仃月色映着一瘦長身影,在紙窗上投下黑黢黢的影子。
這又是誰?陸行舟剛醒過來,腦子還挺昏沉,心想,他的房間怎麼好像開放參觀一樣,是誰都能進來瞅一瞅,待一待。他隻是生病了,又不是吉祥物。
那人見陸行舟醒了,便走了近去。
他背着月光,面容依稀難辨,但陸行舟還是認出了他:“小柏?你怎麼找到了這?”
甯歸柏眉目無波:“你說跟我一起練習,從前天開始。”
陸行舟誠心道歉:“對不起,我失約了,但我不是故意的,我生病了,前天站都站不起來。對不起。”
甯歸柏說:“我知道。”如果陸行舟不是生病了,而是故意失約,那麼此刻他根本不會來見陸行舟,他還沒生夠氣。
陸行舟疑惑,他怎麼知道的?但這不重要,他說:“但我現在已經好很多了,明天吧,明天我就去千仞峰繼續練習,這次一定不會失約了。”
甯歸柏的目光在陸行舟身上跳來跳去:“算了。”
“算什麼?”
“你不适合一直練,你的身體吃不消。”
“不行,不練我必輸無疑。”
“時間太短了,而且此次比賽高手如雲,你再怎麼練,勝算也不高。”甯歸柏說的高手,是相對于陸行舟的實力來說的。
“我知道,可是……”陸行舟目光如炬,“可是我必須參加輕功大賽,哪怕赢的可能隻有萬分之一,我也要參加。既然決定參加,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要付出最大的努力,這樣我才不會後悔,不會有遺憾。”
甯歸柏驚訝于那雙眸子裡燃燒的熱度,良久後,他點頭說:“好,明天我在千仞峰下等你。”
陸行舟笑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甯歸柏說:“你說你是燕歸堂弟子。”
“然後?”
“你是外門弟子,隻能住在這一片房屋裡。”
“所以?”
“我在這片區域随便找了一個人問出來的。”
陸行舟扶額:“……你知不知道,你不是門内弟子,未經通傳,是不能進入燕歸堂的。要是被發現了,他們要把你抓起來打的,你居然還敢大搖大擺地問人。”
甯歸柏理不直氣也壯:“那又如何?這群庸人根本發現不了我。就算發現了,他們又怎麼打得過我?”
陸行舟氣笑了:“我也是庸人!”罵人的時候能不能考慮一下他啊!
甯歸柏一怔:“你不是。”
陸行舟哼道:“我不是庸人是什麼,難道我是天才嗎?”
甯歸柏想了想:“可以是。”
陸行舟的氣焰頓時短了半截,好吧,他贊同甯歸柏說的話。他說:“你還是快點走吧,小心些,别被人發現了。”
甯歸柏強調了一遍:“明天我在千仞峰下等你,如果你沒來,我就來這裡找你。”
陸行舟真是怕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他連忙搖頭:“你别來,我一定會去的。如果我沒去的話,說明有突發情況,你也别傻乎乎地一直等我,知道了嗎?”
甯歸柏聽是聽見了,但看那樣子,應該是不怎麼想答應。
陸行舟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你的武功很厲害,但雙拳難敵四手,這裡終究是燕歸堂的地盤,萬一你真的被發現了,他們一群人圍着你打……萬一他們一不小心撞了狗屎運,你又一不小心倒了黴,真把你抓起來了怎麼辦?你可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讓你受到一丁半點兒的傷害。你就當是為了我行不行,答應我不要再來這裡了,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
甯歸柏别過臉去,不要看到那迷惑人心的雙眼。
陸行舟跳下床去,半蹬着鞋走到甯歸柏面前:“小柏?”
甯歸柏往另一個方向偏頭。
陸行舟的臉又追了過來:“小柏,答應我。”
甯歸柏閉上了雙眼。不看不看,砒霜如蜜糖。
陸行舟忍無可忍,直接雙掌捧住甯歸柏的臉,命令道:“小柏,你睜開眼睛看着我,你說‘好’。”
甯歸柏抓住陸行舟的手腕,将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摘下來,然後身影一閃,人已經從窗戶中跳了出去,落荒而逃似的。陸行舟追到窗邊往外看,隻見月牙高懸,暈着銅錢般的光,哪裡還有甯歸柏的影子?
翌日,陸行舟例行練了兩個時辰的武功,便匆匆去了千仞峰下。
他一出現,就聽見了自己的名字:“陸行舟。”
陸行舟擡頭一看,甯歸柏又坐在了樹上,抱臂看着陸行舟。陸行舟影掠身動,坐在甯歸柏身旁:“你怎麼這麼喜歡坐在樹上。”
甯歸柏言簡意赅:“樹高,易觀察。”
陸行舟又問:“你等我多久了?”
“沒多久。”
“事不宜遲,我們開始練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