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理不直氣也壯:“我撿到的,就是我的。”
甯歸柏說:“幼稚。”
“诶,你個比我小三歲的小屁孩!三歲!三歲!居然敢說我幼稚。”
“不是三歲。”
“兩歲十個月,四舍五入不就是三歲嗎?”陸行舟在這個世界的生辰是三月初七,他現在十七歲,甯歸柏十五歲,但再過兩個多月,他就十八歲了。
甯歸柏說:“我不與你說。”
“說不過我,就不與我說。”陸行舟哼了一聲,“讓他們上菜吧,我餓了。”
甯歸柏按了下桌上的鈴,很快就有夥計跑了過來:“二位是要上菜嗎?”
陸行舟說:“是。”
“好嘞,請稍等。”
甯歸柏問:“那是什麼?”
陸行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真的生辰禮物。”
“是什麼?”
“當然不能現在就告訴你,等會你打開就知道了。”
“哦。”
“你等會别吃太飽,留點位置給它。”
“這是你做的?”
“嗯。”
甯歸柏說:“我沒聞到味道。”
陸行舟說:“這不是味重的東西,哪怕你是狗,也未必能聞出來。”
“我不是狗。”
“你……”
有人來上菜了,陸行舟将話吞回去。
長壽面、駝峰角子、縷肉羹、連湯肉片、一品鍋、油爆雙脆……陸行舟看得食指大動,他知道甯歸柏定了不少菜肴,今天中午特意隻喝了一點粥,就想着留着肚子晚上吃大餐。但他沒想到甯歸柏定了這麼多,他這是把菜單上有的都點了一遍吧。
陸行舟吞了口唾沫,夥計最後居然還上了一壺酒,他問:“你能喝酒嗎?”
甯歸柏說:“能。”
“這是什麼酒?”
“五更寒。”
“沒聽過。”
“這是問酒樓自創的酒。”
陸行舟倒了一小杯,嘗了一口,“五更寒”漫過咽喉的時候是甜的,但很快,陸行舟的腹部就熱了起來。感覺不像酒,更像是去辛且更香甜的姜茶。他放心了,給甯歸柏斟了滿滿一杯。
兩人邊吃邊喝邊拌嘴,陸行舟覺得自己待在甯歸柏的身邊,變得很不成熟。
“不行了,我真的不能再吃了。”陸行舟放下筷子,揉着三個月大的肚子,“讓我歇歇,等會還要吃那個呢。”
甯歸柏一直盯着陸行舟拿來的食盒,隻吃了個七分飽:“現在可以打開了嗎?”
陸行舟見甯歸柏臉紅紅的,說:“你不會喝醉了吧?”
甯歸柏說:“沒有,我熱。這個,我可以打開了嗎?”
“可以。”
甯歸柏打開食盒,看見裡面是一團綠糊糊的圓形東西,上面凹着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甯歸柏十五歲快樂。
陸行舟幹笑兩聲:“你别看它長得醜,味道不錯的,你也别嫌棄這字醜,在蛋糕上寫字真不容易,我已經盡力了。”
“蛋糕?”
“嗯,這東西叫蛋糕,是我自創的。”反正《三尺青鋒》裡就他一個穿越者,陸行舟不怕有人揭穿他的謊言。
“怎麼還有蠟燭?”甯歸柏看見食盒裡還有十幾根細細的紅蠟燭。
陸行舟說:“這是要插在蛋糕上面的。我來。”
甯歸柏不明所以,看着陸行舟将蠟燭插在蛋糕上面,插得挨挨擠擠的,而且居然還把蠟燭都點燃了,他琢磨着,這蛋糕要怎麼吃?
“十五歲,十五根蠟燭,你等會一口氣把他們全都吹滅。然後這樣子,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在心裡許願。哦不,你先别吹,我先唱歌。”陸行舟已經幾年沒過生日了,差點忘了步驟,他清了清嗓子,開始拍掌,“祝你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小柏,祝你永遠快樂……”
聽到這熟悉的旋律,陸行舟眼眸一潮,給甯歸柏過生日并不全是為了他,陸行舟還是為自己,他想找回一點跟現實世界的連接,以現代人的形式過生日就是他“搭橋”的方法。
甯歸柏在陸行舟的眼中捕捉到晶瑩,他想定睛再認真瞧瞧,但陸行舟吸了吸鼻子,低頭說:“快吹蠟燭,不然要滅了。”
甯歸柏隻猶豫一瞬,便決定聽陸行舟的話,他一口氣吹熄所有蠟燭,雙手合十,閉眼許願。
等甯歸柏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陸行舟已經恢複如常,他拔掉蠟燭,将刀遞給甯歸柏:“切蛋糕吧。”
甯歸柏直接從蛋糕中間切了一刀,他一半,陸行舟一半。陸行舟想,也行,他目含期待:“你試試味道。”甯歸柏視死如歸,挖了一口。
陸行舟問:“怎麼樣?”
甯歸柏說:“好吃。”
“沒騙我?”
“沒有。”
陸行舟眉眼彎彎,總算沒有辜負他的一番努力:“那你多吃點。”
“你也吃。”
“好。”
陸行舟隻吃了幾口,他實在是吃不下了,甯歸柏說:“那給我吃。”
“可是我吃過了。”
“沒關系。”
陸行舟見甯歸柏把他吃剩下的蛋糕放回食盒中,合上了蓋子。他問:“你現在不吃?”
甯歸柏說:“我路上再吃。”
“路上?”陸行舟沒反應過來,“哪條路上?”
甯歸柏說:“我要走了。”
“回登龍城?你要回家了?”
“嗯。”
“什麼時候?”
“明日。”
這麼急……陸行舟轉念一想,也對,馬上就要過年了,甯歸柏必須要回去了。陸行舟有些怅然,但他很快就振作起來:“好吧,以後有機會,我可以去登龍城找你嗎?”
“可以,你什麼時候來?”
啊?陸行舟隻是先說說而已,哪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時間去。他頂着甯歸柏認真的目光,也說不出那句“我不知道”,于是他含糊其辭:“一年左右吧……”左右的區間可以很大,嗯。
甯歸柏說:“好,就一年。”
他是這個意思嗎?陸行舟動了動唇,正想說話。甯歸柏突然低下頭,握着他的手,将他的袖口往上拉,在他的小臂上咬了一口。
陸行舟“嘶”了一聲,他低頭一看,小臂上一排整整齊齊的牙印,雖然沒見血,但也很痛啊,甯歸柏是瘋了嗎?是瘋了吧!陸行舟從齒縫中蹦出幾字:“你是狗嗎?”狼心狗肺。吃了他的蛋糕,轉頭就咬他,氣死人了。
甯歸柏目光半虛,還在說:“一年。”
陸行舟恨不得咬回去:“一年就一年!你這一年最好用心練武,小心一年之後我把你揍趴下。”過生辰還咬人,無語,過生辰還不能跟他計較,無語。陸行舟很無語地将甯歸柏送回客棧,很無語地回到了燕歸堂,半夜做夢還夢見了甯歸柏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他被吓醒了。
他睜大眼睛,在黑夜裡沉重反思,他是否對甯歸柏太好了?想了半夜,沒得出答案,陸行舟默念“大人有大量”,眼皮慢慢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