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小時候看過許多電影,他感覺剛剛的刹那像是電影中的“轉場”,場景一轉,景色霎時就變幻了。可是這裡是遊戲世界,并不是電影,無端端的,沙漠怎麼會變成大海呢?陸行舟覺得很古怪,他定在原地,睜大眼睛觀察周圍的環境。
眼睛告訴他,面前是沙灘和大海,他聞到了淤泥的腥味,嗅覺不會欺騙他,他聽見了波浪湧動的聲音,耳朵也陷入了迷障嗎?太真了,眼前的一切都太真了,陸行舟沒法懷疑景象的真實性,因為他找不到任何破綻。
突然間,他想起了一個叫做“幽夢島”的門派,他聽鄭獨軒說過,幽夢島隻招女弟子,門中弟子不擅武功,但是擅長幻術,可以變幻出迷惑人眼的景象。他始終沒法相信沙漠可以在轉瞬間變成海洋,他也不認為是自己出現幻覺了,那麼,最有可能的事情是,眼前的景象是幽夢島弟子幻化而出的,沙漠還是沙漠,隻是他的視覺、聽覺、嗅覺都被短暫愚弄了。
陸行舟确信是有幽夢島的弟子在作祟,不過他也聽說過,幻覺是沒辦法破除的,除非内功特别高強,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肉眼就不會被迷惑,或者等幽夢島的弟子耗盡功力,沒有力氣延續幻術,那麼幻象自然也就消失了。
要将這麼一大片的沙漠變成海洋,需要耗費的精氣非常多,幽夢島弟子為什麼要在此地施展這種幻術?陸行舟想不明白,他也不敢踏進幻象當中,生怕破壞了别人正在做的事情。可眼前是他的必經之路,他要深入駱州腹地,就得經過這裡,陸行舟不知道要等多久,等着也沒事做,他幹脆掏出昨天買的馕,開始慢慢啃起來了。
千裡馬在原地騰挪幾步,像是有些焦躁。
陸行舟問:“你想吃草是嗎?再等等,等眼前的幻象消失了,我就把草拿出來給你吃。”他知道駱州地區沒什麼草,就提前買好了一大袋的草,足夠千裡馬吃四五天了,等他到了有百姓集聚的地方,再給千裡馬買東西吃吧。
千裡馬果然是餓了,聽到陸行舟的話,就安分了下來,也不再焦急地轉着身體了。
陸行舟拍拍千裡馬的頭:“好馬兒。”他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最大的外挂就是千裡馬和青鋒劍,一匹累不壞、有靈性的馬,一把鋒銳的、砍不斷的好劍,已數不清給了他多少次的助力。
陸行舟剛吃完半個馕,就聽見前方傳來女子的驚呼聲,與此同時,眼前的景象倏然一變,又變回了黃沙漫天的蒼涼。
原來是有人在纏鬥,隻見前方有幾個拿匕首的蒙面人正圍攻一名窈窕女子,那女子手上沒有武器,她五指成爪,艱難抵擋着衆人的攻勢。蒙面人拿的是短匕首,一群人隻能近身搏鬥,陸行舟瞧見女子的肩上有一道血流如注的傷口,想來,就是她剛剛被劃傷的時候發出了驚呼聲。
雖然陸行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眼前的場面無疑是以多欺少,他跳下馬,抽出青鋒劍,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眼前衆人隻是愣了一瞬,随即繼續打鬥,根本沒有人聽陸行舟的話,甚至沒人給他多分一個眼神。
陸行舟:“……”
他看出來,激戰中的人武功都很尋常,沒有一個稱得上是高手。既然他們不聽自己的話,那陸行舟就隻能來硬的了,他跳進戰圈之中,幫女子擋住了蒙面人的進攻。陸行舟看不見蒙面人的長相,隻見那人的眼睛縮了一下,問:“你是何人,為何要多管閑事?”
陸行舟說:“好說好說,我姓多,叫管事,既然叫了這個名字,就隻好多管閑事了。”
那人被戲弄了,可他在說話間跟陸行舟對了幾招,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陸行舟的對手,也不敢發怒,隻道:“這是柴門幫和幽夢島的私怨,還請少俠不要插手。”
陸行舟說:“那你們都給我住手,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如果雙方都沒有道理,我可以袖手旁觀。”
女子冷笑一聲:“少俠,要講道理的話,你面前的人可一個都不能走。”
“哦?”在陸行舟的介入下,柴門幫的人和幽夢島女子都停了手,陸行舟轉身問女子:“他們以多欺少,我先聽你的,你們因何打起來?”
女子說:“他們想讓我用幻術幫他們做一件事,我不肯,他們怕洩露秘密,就一路追殺我至此。”
陸行舟問:“是真的嗎?”
這群人的首領狠狠瞪了女子一眼:“你怎麼不說你一開始答應了我們,後來又出爾反爾,想要臨陣退出,這般言而無信,害我們壞了大事,所以我們才會追殺你。”
女子說:“一開始我答應你們的時候,可沒想過是這麼危險的事情,是你們先騙了我,讓我以為那件事很輕松,若是一開始就知道那事的真相,我才不會答應。”
首領說:“放屁,你明明一開始就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們什麼都告訴你了,也問過你有沒有把握,你說有把握我們才放心讓你去的。可是你拿了我們的銀兩就跑了,你這賤人,還在這胡說八道。”
女子說:“你們騙了我,我拿點銀兩當做損失費不過分吧。我隻是拿了你們的錢,你們想要的卻是我的命。”
……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牽出的原因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真真假假的,陸行舟分不清楚,也不想分得太清楚。他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問:“這麼說來,就算是這位姑娘做錯了事,她也沒有做出傷天害理十惡不赦的事情,是嗎?”
柴門幫的首領和女子對視一眼,謹慎地沒有說話。
陸行舟心中有了判斷:“既然如此,也沒必要殺來殺去的,讓這位姑娘将銀兩還給你們,你們拿錢走人,這件事就算結束了,可好?”
柴門幫首領說:“江湖人最重道義,我們怎麼能善罷甘休。”
女子反唇相譏:“殺我這麼一個弱女子,就是你們的道義嗎?”
首領怒道:“放屁,你才不是什麼弱女子,你一手幻術把我們兄弟都玩得團團轉!”
陸行舟掏了掏耳朵:“别吵了,如果你們覺得我的解決方法不好,也簡單,問問我手上的劍,隻要有人打得赢我,我二話不說,立刻滾出這個地方,也不再插手你們的事情,如何?”
柴門幫幾人面面相觑,實力差距過大,上前一步不過是自取其辱,柴門幫的首領握緊拳頭:“今日我們就賣少俠一個面子,不跟你這妖女計較,放過你這一次。若下次再看見你,可就别怪我們不客氣了,把銀兩還回來。”
女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将腰間的荷包接下來丢了過去,沒有說話。
柴門幫的人轉身離去,過了一會便消失在了黃沙當中。
陸行舟轉向女子:“還未知姑娘姓名。”他此刻才看清了女子的臉,她約莫三十歲,面容清秀,臉上塗的脂粉被汗水斑駁掉一部分,顯得有些狼狽。
“幽夢島弟子廖伶敏,多謝少俠出手相救。”
“不必客氣,我叫陸行舟。”
“不知少俠是哪門哪派的弟子?”
“我無門無派。”
廖伶敏還以為陸行舟不願告訴她自己的門派,沒想到陸行舟居然沒有門派,她說:“無門無派?那少俠這一身漂亮功夫,是從哪裡學來的?”
陸行舟岔開話題:“你的傷口還在流血,别說這麼多了,先包紮傷口吧。”
廖伶敏眼珠一轉:“也好,隻是我走得匆忙,身上也沒有帶藥物。”
“我有。”陸行舟從包袱中取出金瘡藥和紗布,遞給廖伶敏,“你能自己包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