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茅房。”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跟着我？陸行舟看了甯歸柏好幾眼，自從把失約的事說開之後，甯歸柏就是這個樣子。陸行舟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像是被下了“必須跟随陸行舟”的魔咒。

“這裡很安全。”陸行舟歎了口氣，他快要憋不住了，“而且你耳聰目明，我有嘴會說會喊，不會出什麼事的。”

甯歸柏聽見了點點頭，身體還是戳在原地。就這麼點地方，能出什麼事？難道茅房裡會有人等着刺殺自己嗎？陸行舟看着甯歸柏堅定的眼神。無奈，很無奈。算了，解決急事要緊，出來再跟這小子講道理。陸行舟聳聳肩，示意“随便你”，就轉身繼續往前走。

陸行舟解決完急事，推開門看見甯歸柏的背影。他尴尬了一瞬，随後又想，甯歸柏都不尴尬，他有什麼好尴尬的。沒錯，該尴尬的不是他！說服自己之後，陸行舟又想，話雖如此，道理還是要講的。

他把甯歸柏招回屋内，跟甯歸柏面對面坐着。

怎麼開口呢？陸行舟根本沒想這樣的問題，在“言而無信”的事情掀過去後，他跟甯歸柏待在一起是很放松的。他說：“你真的不用一直守着我，起碼不用我走到哪你跟到哪。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甯歸柏說：“有人想殺你。”

“你在這裡，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嗎？”陸行舟對甯歸柏的武功可放心了，怎麼甯歸柏對自己沒這個自信？

甯歸柏問：“那些是什麼人？”

陸行舟心想，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于是略去自己男扮女裝的事情，挑挑揀揀，三言兩句将倪玉峰的事情說了。

“我在關州見過一幅畫像，是金鈎門的人在索仇，畫像上的人跟你有幾分相似，是你嗎？”

瞞不住。陸行舟因羞熱了臉頰：“嗯。以男子的身份，我不好接近倪玉峰，隻能男扮女裝了。”

甯歸柏若有所思，目光在陸行舟的臉上流轉。陸行舟的眼神飄來飄去，落不到實處，被熟人知道自己男扮女裝，還是有些窘迫的。連甯歸柏都能認出來，那關州那些人……陸行舟不敢想象。甯歸柏還是在看他，陸行舟不知道畫像把自己畫成什麼樣了，能讓甯歸柏這麼認真地思索。他咳了聲，想說點什麼岔開話題的時候，甯歸柏開口了：“畫像上的人跟你長得不太一樣。”

陸行舟說：“……我化妝了。”别再問了，他想找個縫鑽進去。

甯歸柏問：“怎麼化的？”

“你想知道是吧。”陸行舟破罐子破摔，起了惡作劇的心思，“你去買點胭脂水粉回來，我給你化。”

“我不化。”

“不行，你得化。”

“為什麼？”

“因為實踐出真知啊。”

不是一個很好的理由，甯歸柏不需要靠化妝來掩飾什麼，躲避什麼，他相貌好，聰明，武功高強，心思純正，少有人能夠逼迫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所以這理由并不足以說服甯歸柏。但是，陸行舟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好像挺興奮，挺期待，那麼，就遂他的願吧。

不過甯歸柏才不會出門買胭脂水粉，他已經決定了要待在陸行舟的身邊，寸步不離。陸行舟的傷還要養一段時間，他現在也不适合出門走遠路。所以甯歸柏花錢雇了個小童，讓小童跑腿買胭脂水粉，他不确定胭脂水粉貴不貴，因此給了小童一綻重量不輕的銀子。小童歡天喜地地去了，帶回了數量讓人震驚的胭脂堆水粉山。

陸行舟站在堆積如山的胭脂水粉面前：“……”

甯歸柏背着手：“有什麼問題嗎？”

陸行舟頭疼扶額，等離開這裡的時候，還得找個人把這些東西都賣了，不能浪費銀兩。但陸行舟沒有說些什麼來打擊甯歸柏，他很快就變回了笑盈盈的模樣，讓甯歸柏坐在梳妝鏡前，桌上擺了一些必要的工具，他摩拳擦掌準備大展身手。

陸行舟在腦中想了一下步驟，側身一低頭，就看見了甯歸柏在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眼巴巴，直挺挺，響着勾人而不自知的韻調。陸行舟愣了幾秒，心想這可下不了手啊，便發号施令：“小柏啊，你把眼睛閉上。”

甯歸柏眼睛一眨，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太乖了，要不就算了吧，不要整蠱他了。陸行舟心軟得很快，他點點頭，決定給甯歸柏化個好看的妝。

陸行舟拿起粉底，又放下。因為粉底的顔色還沒有甯歸柏本身的皮膚白，沒有塗抹的必要。陸行舟拿起石黛，又放下。甯歸柏的眉毛長得很好，長短粗細都剛剛好，描眉隻有破壞的作用，算了。陸行舟拿起胭脂，還是放下。甯歸柏的唇色本就是紅的，他的唇珠微微突起，增顯了嘴唇的立體感，在這樣幹燥的地方，這樣幹燥的季節，他的嘴也沒有起皮或幹裂，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這臉型，這眉毛，這鼻子，這嘴唇……真是沒有化妝的必要。陸行舟盯了甯歸柏很久，直到甯歸柏睜開眼睛，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陸行舟率先看向别處。甯歸柏問：“怎麼了？”

陸行舟扯謊：“生疏了，不太會用這些東西，還是不化了。”

甯歸柏想了想：“真的嗎？”

陸行舟心想，難道我說謊他能看出來嗎？我不是演技派嗎？陸行舟說：“假的。因為你太好看了，不用化妝也很好看，化了妝可能還沒那麼好看。我還是不破壞你的臉了。”

甯歸柏對此并不驚訝，很多人看他的時候會用眼神傳達驚豔的訊息，他很難察覺不到。他點點頭，認同了陸行舟說的話。

陸行舟将桌上的東西都收回箱子裡：“白買了。”

甯歸柏說：“沒關系。”

花錢的不惋惜，沒花錢的捶胸頓足。陸行舟心疼地說：“怎麼會沒關系呢。”

“沒花多少銀兩。”甯歸柏确實不心疼，他很有錢。

陸行舟沒心疼多久，這錢多打幾個怪就能回來了，想到這裡，任務差不多是時候要出現了，不知道這麼久的自由時間後第一個任務會是什麼。陸行舟雖然讨厭任務的束縛，但得通關遊戲才有希望，有希望才有向前的動力。不過在此之前，他得先把身上的傷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