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回客棧的路上,跟一個人擦肩而過。
血腥味從風中傳來,陸行舟回頭多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剛好也轉頭,兩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陸行舟的眉頭立刻緊緊地皺了起來,仇飲竹眼中并無驚訝,似乎早就知道那是陸行舟,他勾了勾嘴角,眼裡沒有笑意,轉身又走了。他走得那麼果斷,甚至都不過來威脅一下陸行舟,似乎料定陸行舟不會揭發他。
陸行舟确實沒有揭發仇飲竹,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仇飲竹沒有把他“不死之軀”的秘密大肆宣揚,也許是因為給予他第一次、第二次死亡的人都是仇飲竹,陸行舟對他有種刻骨的恐懼,雖然他現在已經死了很多次,但最初的恐懼沒那麼容易消失。總而言之,陸行舟沒有大喊一句“這裡有閻王莊的人”,他看着仇飲竹消失了。
陸行舟回到客棧,又在大堂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廖伶敏。
今日怎麼這麼多熟人啊,陸行舟今日講了許多話,已經不想再跟人寒暄了。他低着頭,一邊祈禱廖伶敏不要看見自己,一邊鬼鬼祟祟悄無聲息地往樓梯走。
“陸少俠?”
怕什麼來什麼,陸行舟在心裡深深歎了口氣,轉身先故作迷茫地用目光搜尋一番,然後才鎖定了廖伶敏,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原來是廖姑娘啊,你怎麼在這裡,好巧啊。”
還沒等廖伶敏說話,他就聽見了甯歸柏的聲音:“我可以出現了嗎?”
什麼,搞得跟靈異事件那樣,這又不是什麼恐怖遊戲,陸行舟哭笑不得,轉頭看見甯歸柏:“可以可以。”
廖伶敏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轉:“陸少俠,難得相遇,即是有緣,之前的救命之恩還沒有報,不如我請你吃頓晚飯?”
陸行舟摸了摸肚子:“那可真是不太巧了,我剛剛才吃飽。”
廖伶敏說:“正巧,我也吃完了,我讓小二沏壺茶,我們說說話吧?”
陸行舟心想,他跟廖伶敏也不熟啊,這人為什麼一直邀請他坐下,難道真是為了報他的救命之恩?亦或是另有所圖?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要來的終究躲不過,算了,有什麼都一次性解決吧。陸行舟在廖伶敏的對面落座,看了眼甯歸柏,說:“不介意讓我朋友也坐下吧?”
廖伶敏笑着說:“當然不介意。這位是?”
陸行舟說:“甯歸柏,你聽過吧。”
廖伶敏說:“當然聽過,少年奇才啊。”
甯歸柏坐下來,離陸行舟很近,離廖伶敏挺遠。
陸行舟再介紹廖伶敏:“這位是幽夢島的弟子廖伶敏,之前在駱州的時候她被人追殺,我剛好路過,就出手幫了她一把。”
甯歸柏說:“哦。”
三人喝完了半壺茶,廖伶敏東扯西扯地跟陸行舟閑聊,好像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要說。陸行舟盯着桌子看,也沒什麼好看的,不過他有些困了,想睡覺,希望廖伶敏早點說完,他好禮貌地退場。他瞥了甯歸柏一眼,心想,若是身邊坐着的是一個八面玲珑的人,他就不用在這裡強撐精神了。
甯歸柏收到了他的目光:“怎麼了?”
陸行舟困得口無遮攔:“沒什麼,看你好看。”
甯歸柏本來坐得有些松懈了,聞言挺直了身體,目露堅定。
廖伶敏似笑非笑:“你們感情挺好啊。”
陸行舟微微一笑:“嗯。”
他把壺中剩下的茶喝完,正準備提出要上樓的時候,廖伶敏突然來了句:“陸少俠,你十四歲的時候遭遇過什麼變故嗎?”
陸行舟整個人都清醒了:“什麼?”
廖伶敏重複了問題。
陸行舟強裝鎮定,他測試過廖伶敏,廖伶敏連“奇變偶不變”是什麼都不知道,她不大可能是現實世界的人,但萬一她穿到遊戲的時候年紀很小呢?萬一?陸行舟沉下心來,決定再試廖伶敏一次。
“十四歲的時候,我總是做夢,夢裡一直能聽見一首歌,我還記得那首歌是這樣唱的。”陸行舟克服羞恥感,“愛你孤身走暗巷,愛你不跪的模樣,愛你對峙過絕望,不肯哭一場,愛你破爛的衣裳,卻敢堵命運的槍……”
因為廖伶敏沒什麼反應,也沒有跟唱的欲望,所以陸行舟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