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成就,沒有人愛他。那是上天對他的懲罰。他做錯了事情,他活該的。
可是濤吞不甘心,他改了名字,“張叁”做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為什麼不能原諒他?他這一生想要一次如意,一次就好。
濤吞掃地的時候看見了許解晴,許解晴拎着一個籠子,籠裡有一隻小兔子。濤吞問:“許小姐,那是從哪裡來的?”
許解晴笑意盈盈:“這是我未婚夫送給我的。”
濤吞記得自己扯開了嘴角,但他笑得比哭還難看,許解晴終于看出了他眼中的憂傷:“你怎麼了?”
“沒事,就是今天是我爹的忌日,我爹生前最喜歡的動物就是兔子……我想起他,有些難過。”濤吞不知道他是怎麼說出這番話的,沒一個字是真的,可他說得那麼悲傷,許解晴沒有半點懷疑。
許解晴将手上的籠子遞給濤吞,濤吞睜大眼睛:“這是……”
許解晴說:“這隻兔子送給你吧,我跟管家說給你放兩天假,你去看看你爹吧。”她以為濤吞是鶴州人,濤吞的爹也葬在了鶴州,她并不了解濤吞。
濤吞把那隻兔子帶出城,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籠門,将兔子抱了出來。
溫熱的皮毛,湧動的生命。濤吞望着兔子,眼中沒有半點柔情,他抓住兔子的脖子,手上慢慢加大力度,兔子很快就斷氣了。
濤吞殘忍地笑了。他扼殺這隻兔子,好像抹殺了許解晴和她未婚夫的可能。
他一會坐在兔子的屍體上想許解晴的面容,一會跪在兔子身上發呆,一會狠狠地用腳踩兔子,最後挖了個坑,将兔子埋了。他要讓兔子再也不見天日,就像許解晴和她的未婚夫。
半個月後許解晴跟濤吞又碰上了,許解晴問他:“兔子還好嗎?”
濤吞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底氣:“很好,要拿來給你看看嗎?”
“不必了,你好好照顧它就行。”許解晴給了濤吞一份信任,“我馬上要成親了,最近有點忙,不跟你說了,我趕着去試嫁衣。”
濤吞的眼神暗下來:“好。”
兔子,兔子。濤吞的心中有一隻兔子,跳着跳着就死了,死了一會又複活了。
他想起張叁爹,想起娘,女子嫁人生孩子,很容易死的。他想跟許解晴說,你不要嫁人了,好好活着吧。
他在現實中沒說,但他在夢裡說了。許解晴聽到之後,嫌棄地看着他,荒謬,太荒謬了。原來你是這樣愚蠢的人。
許解晴出嫁,許府上上下下一片喜色,隻有濤吞被悲傷淹沒,沒人知他心中驚濤駭浪。
濤吞想過離開許府,要不他去劉家當下人吧,這樣他還可以時不時見到許解晴,就像從前那樣。他沒有這樣做,他怕自己看見許解晴的丈夫時,手腳會變得不受控制。
說起來,他連許解晴的丈夫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呢。
又過了半年,濤吞還在許府當下人。這半年的時間内,許解晴回過門,但濤吞沒見過她。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要留在許府,在許府的這兩年,他一點工錢都沒漲,但是幹的活卻越來越多了。濤吞不是傻子,他知道這不值得。主子不會感念他的忠誠,管家不會贊賞他的付出,許解晴不會看見他。
再過半年,濤吞還是像一塊石頭那樣粘在許府,他給自己的評價是冥頑不靈的臭石頭,其實他還是偷偷認了些字,也會幾個成語了。
許解晴嫁給劉家公子快一年的時候,提出了和離。
濤吞不知道他們和離的細節,隻知道最終的結果,許解晴成功了,她回到了許府。濤吞終于知道自己在等的是什麼,就是這個渺茫的希望,就為了這一天,這一刻,他在許府多留了一年。
他聽見許解晴的琴音,循聲而去。
一年不見,許解晴的變化不大,但眼裡多了些鋒芒。濤吞沒有寒暄:“你為什麼要跟他和離?”
許解晴說:“他看不起我,或者說,他看不起女人。”
濤吞說:“什麼意思?”
“我在劉家練輕功,他說我沒必要練輕功,女人練武沒用,在家縫縫衣服養養孩子就行了。為了這件事,我跟他争論了很久,後來我死心了,我确定我沒法改變他的想法,所以就提出了和離。我最近在研究一門輕功,一門适合女子學的輕功,我就要看看,女子何以不如男。”
許解晴擡起眸,眼中光彩萬丈,濤吞恍惚回到了那年河岸邊,又是一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