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你說了不算數,我去找神醫過來看看你,順便給你煮點粥吃。”
陸行舟剛想穿鞋出門,甯歸柏就拉住了他的手:“你問了我這麼多問題,我還沒問你。”
“問什麼?我好得很啊。”
“你沒受傷?”
“沒有。”
“你的臉色為什麼這麼差?”
“因為我擔心你啊,擔心得吃不好睡不着,勉強睡着做的也都是噩夢,臉色怎麼能好。”陸行舟刻意略過了心頭血之事。
“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半。”陸行舟拍了拍甯歸柏的手背,“好了,放開我,有什麼之後再問,我先讓神醫來看看你。”
甯歸柏這才松開了手。
陸行舟找到宿淡月,本想跟着宿淡月去看甯歸柏,但宿淡月打發他去竈房煮粥,陸行舟覺得也好,免得餓着甯歸柏太久。
一着不慎,甯歸柏和從不拐彎抹角的宿淡月獲得了獨處機會,甯歸柏問了許多問題,宿淡月将知道的都告訴他了。以至于等陸行舟端着粥回來之後,宿淡月遞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順便說了一句:“他沒大礙了,繼續喝藥好好養着就行。”
陸行舟看不懂宿淡月的眼神,畢竟宿淡月人如其名,連眼神都是淡的,但他聽到這番話很高興,眼含笑意踏進了門。
甯歸柏一言不發地喝完粥,陸行舟問:“你還餓嗎?應該沒吃飽吧,我再去盛一碗來。”
“等等。”甯歸柏按住陸行舟的手背,不讓他拿碗,“你坐。”
陸行舟出門前,将小塌搬到了側邊,聞言就要往旁邊走兩步,坐在小塌上,但甯歸柏拉住了他,非要人坐在自己身邊。陸行舟不知道他想的是哪一出,不過也習慣了,沒說什麼,一屁股就坐在了床上。
甯歸柏側身盯着他:“你脫衣服。”
陸行舟瞳孔倏張,他多麼聰明,一下就猜到了宿淡月說了什麼,心中暗恨,就不應該讓這兩人單獨說話。他沒有動作,打算裝沒聽見,他動了動唇,正打算說些别的話分散甯歸柏注意力的時候,甯歸柏伸手撫上了他的脖子,看向陸行舟的目光不依不饒,像是在說“你不脫我就幫你脫”。
甯歸柏手上有薄繭,貼在陸行舟光滑的肌膚上,讓陸行舟感到一陣酥麻,他将甯歸柏的手“拿”下來,沒法直視甯歸柏,也知道今日必須給他一個真相,便說:“你不就是想看我的傷口嗎?别看了,我告訴你,我就是取了點心頭血,不嚴重,你看我現在活蹦亂跳的,能有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甯歸柏心神一激,“你死了怎麼辦?我救你,不是為了讓你在自己心上插一刀。”
“我不會死的。”陸行舟本想笑嘻嘻地掀過此事,但看見甯歸柏這麼嚴肅的神情,也隻好收斂笑容,跟甯歸柏一樣闆着臉。
“你放屁。”
陸行舟聽到這話,差點破功笑出聲來,甯歸柏這是跟他跟久了,竟然說出了從前絕對不會說的話。
“我說的是真的,以後遇到這種事,你不用管我,我百毒不侵,閻王爺也不喜歡我,我怎樣都能活下來。你先顧好自己,以你的武功,要是不管我完全不會受傷……”
甯歸柏打斷了他:“你覺得我不應該救你,我做的事毫無用處,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知道取心頭血有多危險嗎?”
“知道,但是……”
“但是什麼?我救你不是為了你的心頭血,我要你活着,我要你遠離危險,你卻說些什麼‘不要管你’的屁話。你取心頭血為什麼要瞞着我,你不痛嗎?你不累嗎?你不傾訴嗎?你不抱怨嗎?你不想得到什麼嗎?你做人就這麼無私這麼偉大嗎?”
陸行舟原本沒太在意這事,他想着跟以往那樣,說說好話哄一哄,這事就這麼過去了。可甯歸柏這麼說話,這麼一長串的問題砸過來,陸行舟胸中血氣一翻,愠色上湧:“你發什麼脾氣?心長在我的身上,我愛把心頭血給誰就給誰,我就是看不得你躺在地上面色青紫的模樣,我就是想救你,怎麼了?我是痛,我是累,那又怎麼樣?我為你取血心甘情願,隻要你沒事,我痛也高興累也高興,你管我無不無私偉不偉大,我樂意!你知道我在這個世界活得多窩囊嗎?我偶爾能有點選擇的自由,我願意為我在乎的人付出點什麼,你不必知道這件事,也不用給我什麼回報,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但你不能這麼咄咄逼人,你不能剝奪我選擇的權利。對,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我就是樂意,你少管!”
陸行舟說完之後,就立刻起身跑出了房間,他倒不是落荒而逃,隻是怕甯歸柏接上他的話,萬一還是不好聽的話,他們恐怕就得吵個沒完沒了。陸行舟确實是累了,他不想跟甯歸柏吵架,而且他沒法解釋“為什麼我不會死”,同時他也擔心甯歸柏,甯歸柏的傷還沒好,劇烈的情緒波動不利于他的恢複。但陸行舟還是氣得發蒙,他狠狠踢開了腳邊的小石子,又對着空氣揮了套組合拳,心道“氣死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