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進去吧。”甯歸柏知道危莞然來到此處,必定是來找他的,他不想讓危莞然和陸行舟有接觸,所以讓陸行舟先走。
陸行舟知道他和危莞然的關系,說不擔憂是假的,但他隻是一個外人,終究不好插手,他目光浮沉:“我在裡面等你。”
甯歸柏微一點頭。
陸行舟繞過甯歸柏,他跟危莞然對上了目光,危莞然眼神冷淡,沒給陸行舟好臉色,或許她天生就不會給任何人好臉色。陸行舟步子一頓,岔開臉,目不轉睛地走入了青玉寺。
了俗看見陸行舟:“阿彌陀佛,陸公子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陸行舟說:“碰上點事,耽擱了幾日,我和小柏的房間還留着吧?”
“那是自然。甯公子也回來了嗎?”
“他在門外。”陸行舟偏了偏頭,“了俗,你見過外面那個婦人嗎?”
“那個背着劍的婦人?”
“對。她是什麼時候來的?”
“沒來多久,我也是半個時辰前才看到她。”
“她有說找誰嗎?”
“沒有。你認識她嗎?”
“她是小柏的奶奶,她什麼都沒說麼?”
“我問了她有什麼事,她說找人,我問她找誰,她說這是她自己的事,不勞煩别人。我就沒說什麼了。”
“好吧。”
陸行舟心想,危莞然是怎麼知道甯歸柏在這裡的?莫非甯歸柏私下跟她通過信?還是危莞然有特殊的找人方式?她不會是來帶甯歸柏回去閉關練武的吧?
“我不想回去。”甯歸柏克制着想往青玉寺裡瞟的視線,剛剛危莞然說,她找到了一本絕世無雙的劍法秘籍,很适合甯歸柏習練,讓甯歸柏跟她回登龍城閉關。
危莞然不怒自威:“出來這麼久了,你還沒曆練夠嗎?”
“你把劍法留下,我自己練。”
“你翅膀硬了,覺得不需要我引導了嗎?”
甯歸柏不想在這跟危莞然吵,他其實也很少跟人吵架,面對危莞然,他總是妥協,總是退步,他的需求和想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武功能進步多少。
危莞然語氣放緩:“柏兒,跟我走。”
“如果我說不呢。”
“你在留戀什麼?剛剛進去的那個人嗎?”
甯歸柏想到了陸行舟的面容,天地悠悠,他的眼睛是川,是槳,是岸。
“什麼時候走?”甯歸柏看向渺遠的天,如果他什麼都不在乎,那他可以永遠在登龍城,如果他在乎些什麼,危莞然也可以讓他留在登龍城。
“宜早不宜遲,就現在吧。”
“我去收拾一下。”
“你有什麼要收拾的?”
甯歸柏毫無波瀾地看了眼危莞然,危莞然莫名心驚:“去吧。”
日光像金針那樣灑了遍地,甯歸柏踩過一地涼飕飕的針,在後院找到了坐在亭下,撐着下颌發呆的陸行舟。
陸行舟瞧見甯歸柏,面色一喜,站起身:“小柏,你回來啦。”
甯歸柏走近他:“我要走了。”
“走?”陸行舟愕然變色,“走去哪?你要回家了嗎?”
“嗯。”
“……為了練功?”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甯歸柏還是點了頭。
陸行舟被失落攥住了,他恨這種失落,明知道的,早已做好準備的,經曆過很多次的,應該百毒不侵的,為什麼還要變成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人真的能從過去的經驗中學到東西嗎?
“是你想要走嗎?”陸行舟順勢探話,“還是你奶奶要逼你走?”
甯歸柏說:“她得了一本新的劍法,讓我回去練。”
“劍法在哪不能練。”陸行舟覺得這個理由很牽強。
“她想親自引導我,确保我不會走彎路,不會浪費時間。”
“……你想走嗎?”陸行舟不在乎危莞然是怎麼想的,“如果你不願意,你可以不跟她走的,你已經十八歲了,很快就十九歲了,你有權決定要去哪裡。”
甯歸柏答非所問:“她是個瘋子,我得走。”
陸行舟說:“好吧。那……等你回了登龍城之後,我可以寫信給你嗎?”
“如果你有急事,或者需要我做什麼,可以寫,如果沒有什麼大事,就不要寫。”甯歸柏喉頭滾了一下,“我不知道她會不會看我的信,我不一定能收到你的信。”
陸行舟已經感到窒息了,多麼詭異的祖孫關系,他想安慰甯歸柏,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怎麼說都像是在說危莞然的壞話,陸行舟什麼都不好說。他隻能問:“什麼時候動身?”
“現在。”
“現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