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改變的,就是那個開始——不要撿起那把劍。”苗連秋的目光有點遠,有點怨,他望向陸行舟,“你可以幫我完成我的心願嗎?”
陸行舟問:“我要如何改變那個開始?”
他不是苗連秋啊,怎麼體會苗連秋的人生?他處在現在,怎麼回到“過去”呢?陸行舟知道遊戲肯定給了途徑,這又是一個新的玩法。
苗連秋伸出手:“握住我的手,你就會成為我,回到那個時候,再走一遍我的人生。等塵埃落定,你就能出來了。”
陸行舟猶豫了一會,問:“苗前輩,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苗連秋說:“二十八年前,我就死了。”他将自己禁锢在時間裡,等了許久,才等到陸行舟的到來。
“你……一直在這裡嗎?”
“不錯。”
周圍什麼都沒有,沒有花草樹木,沒有亭台樓閣,沒有風霜雨雪,隻有一點亮光從天幕斜斜打下來,給苗連秋蒙上了濃重的醬色,這是一個陳舊的人,在登天梯内等一個新的結局。
陸行舟心裡也發着舊,他要為這個人改變過去,他能做到麼?
苗連秋将手往前遞了遞:“記住,不要撿起那把劍,不要被陳博武蒙蔽了。不要撿起那把劍,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可以自行抉擇,不用想太多。”他覺得他這一生的悲哀就是從撿起劍開始的,隻要改變那件事,其他事無關緊要。所以,他說了又說,恨不得千叮萬囑,讓陸行舟一定不要“走錯了”。
陸行舟點頭,終于握住了苗連秋的手。
“師兄,師兄,師兄……”陳博武的手在陸行舟面前晃了晃,“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啊。”
陸行舟看見了二十歲左右的陳博武,他擯棄腦中紛雜怪異的念頭,連忙說:“師弟,我在聽。”
陳博武笑了:“剛剛我一直喊你,你都沒有反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的魂魄已經離體了哈哈。”
陸行舟回憶着苗連秋的模樣,模仿着他的神态,語氣淡淡:“别亂說。”
“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門内比武了,師兄,你對拿第一有幾成把握?”
陸行舟心裡一驚,沒想到自己一穿過來,馬上就碰上了門内比武,希望苗連秋有刻進骨子裡的身體記憶,不然他還真不知道怎麼使月虛派的武功。溫竟良倒曾經是月虛派的弟子,不過他從溫竟良手上學的“冬春劍法”,卻是溫竟良自己創造的,所以跟月虛派也無甚關系。
想到跟溫竟良最後見面的場景,陸行舟的心裡又有些苦澀。
他打起精神,應付陳博武:“能拿第幾名隻看實力,沒什麼好猜的。”
“哎呀,我跟他們那些倒數的人對比武沒什麼興趣,隻能靠賭來過過瘾,師兄若是有把握,我就把錢都押師兄拿第一。到時候賺到的錢,我們平分好了。”
陸行舟想到了于為傑,便沒法不厭煩賭博,一聽到這話,也不去想苗連秋會怎麼做,隻冷冷說:“我不喜歡好賭之人,你若是非要賭,以後就少出現在我的面前。”
陳博武愣了愣,神情又尴尬又困惑,但他還是低頭認錯了:“好了好了,我不賭就是了,師兄何必發這麼大的脾氣。明日就要比武了,我就不打擾師兄歇息了。”
陳博武離去之後,陸行舟回想剛才的話,不後悔說出那番話,反正苗連秋讓他改變的隻是那個大的轉折點,他也沒法真的完全扮演另一個人,就這樣吧。
陸行舟拿起劍,去了院中,試着使出一套劍法,他驚喜地發現這具身體果然有記憶,他使出了他根本不會的劍法,而且威力還不錯。但是他的腦中沒有苗連秋前二十幾年的記憶,還是有些不便的,他隻認識在天眼中出現過的人物,至于其他人……算了,為了不露餡,陸行舟決定少交際,多裝瞎。幸好苗連秋的性子本就不熱情,不然那又是一個問題。
陸行舟在比武中拿了第一。
他根本沒有不拿第一的可能,苗連秋的武功本就很好,加上他在無數次死亡中殺出的經驗和技巧,将這些弟子打得落花流水,真是易如反掌。
先前陸行舟還擔心在比武中使出自己的武功,但他發現他根本沒法用這具身體使出非月虛派的武功,也就放心了。他怕不小心用了别的武功,還沒到“撿劍”的時間節點,就先被逐出月虛派了。
不過他還有一個擔憂,那就是“陳博武殺五皇子”這件事根本就不會發生,他從天眼看到的是,陳博武說因為憤怒所以失手。那麼陸行舟就不能讓他失去這種憤怒,他不能對陳博武顯出足夠的關心,他要在陳博武的眼神發生變化的時候,裝聾作啞,當做什麼也沒發生,他也不會提家裡的事情,當陳博武暗示能否去他家吃飯的時候,陸行舟一臉淡然地岔開了話題,仿佛陳博武剛剛什麼也沒說。
他看見陳博武的眼睛一點點黯下去。
陸行舟真正在扮演苗連秋的時候,才深切覺得苗連秋并非毫無過錯,苗連秋若是敏感一些,就不會對陳博武這種變化視若無睹。當然,也可能正如陳博武所說,其實苗連秋根本就沒把他當朋友,不關心他,他不是察覺不到,他隻是不在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