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陸行舟已經站在了這裡,也沒法半途跑回登天梯中,問苗連秋的真實想法是什麼。更何況,知道了又有什麼意思?陸行舟不是苗陳二人的朋友,在這場角色扮演中他不會投注太多的感情,他隻專注于一些劇情的完整度和準确性,确保後續發展不會出現太多偏差,他在等待那把劍。
陳博武的兒子滿月之時,他請了陸行舟去喝滿月酒。
陸行舟有些詫異,因為彼時陳博武已經對陸行舟很有意見了,隻是沒有表露在臉上。陳博武應該知道,他請不請“苗連秋”來吃這頓飯,“苗連秋”都不會有什麼感覺,但他還是把人請來了……陸行舟讓自己放寬心,也許陳博武隻是保險起見,不想讓苗連秋産生懷疑,或者說,他希望苗連秋能睜大眼睛看看,學學,朋友到底要怎麼對待朋友。
陸行舟抱了抱陳博武的兒子,幼小的生命在他懷裡咧開嘴笑,陳博武說:“奇了怪了,别人抱他都哭,在你懷裡就這麼樂,這孩子跟你有緣。”
“是嗎?”陸行舟笑了笑,眼裡沒多少笑意。
陳博武将陸行舟的神情收入眼底,他将孩子抱走了,請陸行舟去喝酒。
陸行舟喝了兩杯,就沒再喝了,苗連秋酒量不好,酒品未知,他不能讓這具身體喝醉。陳博武也沒再勸酒,他讓陸行舟多吃點菜,客氣周到。陸行舟吃飽喝足,就跟陳博武說要回月虛派了。
陳博武說:“難得來一趟,師兄若是不嫌棄,可以住在我家。”
“不了。”陸行舟婉拒,“我什麼都沒帶,還是回去方便些。你不必管我,今天是你的好日子,過得開心。”
陸行舟回到月虛派,躺下沒多久後,便覺腹中絞痛,他翻了個身,蜷縮着身體,像是還在母親腹中的嬰兒,用這個姿勢來緩解疼痛。他痛得冷汗連連,不知道哪裡出了錯,他在滿月酒上吃錯東西了嗎?他回來之後喝的水有問題嗎?陸行舟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是陳博武故意做的嗎?莫非酒裡有問題?
這種可能并不小,聯想到兩人現在的關系,如果真是陳博武做的,那就說得通了。
陸行舟忍耐着痛楚,這是“苗連秋”應該承受的,天眼裡沒有這一幕,他還是改變了某些大情節嗎?陸行舟隻能懷疑,他是得不到答案的,因為再見到陳博武的時候,他不能質問什麼,在那件事發生之前,他不能跟陳博武撕破臉皮。
翌日,陳博武什麼都沒說,陸行舟還是沒忍住,他心平氣和地說:“昨晚你的腹中有什麼感覺嗎?”
“什麼感覺?”陳博武驚訝地揚起眉。
“昨晚我回到月虛派後,腹中絞痛,懷疑是吃錯了東西,便想問問你。”
“我沒事。昨晚的賓客也沒說什麼,估計他們也沒有感覺。”陳博武撓了撓頭,無辜地笑,“師兄,你是不是吃錯别的東西了?”
“應該是吧。”陸行舟隻能輕描淡寫地揭過,沒有證據,此事便到此為止。
等啊等,剿匪的日子終于到了。陸行舟當隊長,陳博武也在他的隊伍中,他們沖進了匪寨中,一切都跟天眼裡的沒有差别。
陸行舟讓師弟們将土匪綁起來送去官府,陳博武果然不在人群當中,他循着記憶,在半山腰見到了陳博武和地上的屍體。
陳博武的手上沒有劍,他太驚慌以至于握不住劍,那把劍躺在地上,陸行舟握住拳頭,沒錯,關鍵點到了,他不能撿起那把劍。
陳博武渾身發抖:“師兄,我殺了他,我殺了他,我完了啊,他是五皇子,朝廷的人肯定會追殺我到天涯海角,我要死了……”
“你為什麼要殺了他?”陸行舟本想擡步就走,但想了想,覺得還是得再說幾句台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五皇子,我看他穿得這麼好,我以為他是搶了某個富貴公子的衣服的土匪,我讓他站住,他不聽,他一直往前跑,我很生氣,我這段時間心情本就不好……他不聽,我就出手了……師兄,我怎麼辦啊?我要怎麼辦?”
“心情不好就可以殺人洩憤嗎?”陸行舟搖搖頭,“師弟,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陳博武跪在陸行舟面前:“師兄,你聽我說。我有媳婦,有兒子,我兒子才一歲不到,我不能死在這裡……你用的劍跟我用的劍是一樣的,都是月虛派最普通的佩劍,要是、要是我們把手上的劍對換,也沒有人會知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他們來了,他們快來了,師兄,快救救我吧……”
陸行舟說:“師弟,你在說什麼?人是你殺的,為什麼要我認?就是因為我的武功比你高,你覺得我承認之後還有活下來的可能嗎?别說什麼你上有老下有小,誰都不容易,不是隻有你有家人,我也有家人,他們同樣沒法承擔我成為殺人犯的後果,你怎麼就隻考慮自己?你太自私了,太讓我失望了。”
陳博武不死心:“念在我們師兄弟一場的份上……”
陸行舟打斷他:“念在我們師兄弟一場的份上,你就不應該提出這個請求。道不同不相為謀,就這樣吧,我走了,你自求多福。”
說完,陸行舟施展輕功,快速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