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這麼說,他們将原本北面山下肥沃的屯田與你們交換還是應該的?”雁蕭關似笑非笑打量他。
梁施琅笑道:“可不是禁外營霸道,禁外營數萬人,神武軍才不過六千,北面山下地界寬,正适合禁外營,讓神武軍占着也是浪費。”
他看雁蕭關面上不在意的神色,調侃道:“此事早已在朝臣和陛下面前過了明路,也就殿下凡塵不過心,才會不知此事。”
雁蕭關沒好氣道:“說神武軍呢,别沒事惹事扯到我身上。”
梁施琅朗聲一笑:“神武軍的管事也是個曉事的,陛下留下他們,還年年都會分給他們糧饷,他們哪裡吃得了那許多,眼前軍田足有幾十頃,就算出産不高,填他們的肚子也綽綽有餘。”
梁施琅長相剛毅普通,帶笑時看着是個爽朗的漢子,身體又魁梧,臉盤大,看上去甚至透着些憨厚,隻是若真是老實人,哪能三十來歲就成為禁外軍的統領。
他臉上笑意更盛:“禁外營裡的兵各個兵強馬壯,隻靠朝廷分配下來的那些糧草又哪裡夠?好在神武軍管事的年年都會将朝堂發放下來的糧草送給我們,如此,我們也能在例行巡視時,順手護着神武營。”
聽完,雁蕭關轉身跨上馬,卻沒有立即離開,他居高臨下看着梁施琅,眼底是漠不關心:“我不在意與神武軍管事之間有何交易,不過,神武軍的小陸将軍好歹當過我幾日師父,别太過分。”
雁蕭關的五官如刀刻立體,不符合時下審美,卻是不容置疑的英俊,薄唇淩厲,肩背結實,冬日的厚裳也遮不住他臂膀上的勃發力量。
梁施琅看着他生冷的神情,一時之間居然有些發怵。
良久才醒過神,跨上馬跟在雁蕭關的身後,眼底發狠,若是真在意,也不會直到今日才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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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蕭關滿身酒意離開軍營時,早已月上中天。
梁施琅揮手令幾位兵士送他回都城,雁蕭關擺手揮退來人,走向不遠處牽着馬獨自站立的青年:“我的人在那,不勞梁将軍相送。”
他走路雖還穩當,可滿身滿臉的酒氣,眼裡全是醉意,梁施琅跟着他走了兩步:“能成嗎?”
雁蕭關反手一擋,阻止梁施琅靠近的動作,含糊道:“我在這邊有處小宅子,就去那将就一晚,誰大晚上的還往都城裡趕,我可懶得跑這麼遠。”
梁施琅還是一直跟着他,直到将人送到護衛手中,才笑着停步,目送他們遠去。
等再看不見雁蕭關兩人的身影,軍營裡立即跑出一人,面白肉豐,無需多說,隻看五官便知與梁施琅是一家人:“大哥,事成了嗎?殿下願意将我安排進禁内軍嗎?”
梁施琅回身,輕飄飄看來人一眼,随即垂下眼道:“我今日可是哄了這小霸王一整日,若是不成,我能願意?”
梁惕守豐唇咧開,想起什麼,低聲道:“他還真當禁衛軍是他的一言堂,随意就能安排人進去當差,還有同他走得近的那幾個禁衛,也不知平日靠這個撈了多少銀子,才能日日在都城花天酒地。”
“大哥你說,我進去後是不是也能同他們學?”
“隻要你願意,”梁施琅笑得意味不明,“禁衛軍收錢招人的風氣不早就開了嗎,又不是由你起頭,天塌下來有高個頂着,你着什麼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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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蕭關才背過身,臉上酒氣便一散而盡,接過陸從南遞過來的水囊一口飲盡。
他速度太快,一股水流沿着唇角流下,被他狠狠擦去,将水囊往後一扔,水囊長了眼般飛向陸從南懷裡。
陸從南落後他半個馬身,擡頭看向快要升至半空的圓月,說話甕聲甕氣,賭氣似得:“殿下今日不該應梁施琅的約。”
雁蕭關打馬往前:“這麼難得的機會,我不來才是個棒槌。”
他聲音雖然平穩,臉上神情也絲毫不改,陸從南卻看到了他額角脖頸的冷汗,滴水成冰的冬日寒夜,生生在他身上瞧見了升騰起的白煙。
那是被高灼的體溫蒸出的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