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蕭關也不嫌燙,一口氣将茶盞中茶水飲盡,喝完一抹嘴:“陛下可别冤枉我,我正聽着諸位大人争論。”
弘慶帝猛一拍禦案,喝道:“既如此,此案便交給五皇子,我看他一天閑得很,正該找些事做。”
雁蕭關不可置信道:“讓我查,陛下真是高看我,我有查案的能力嗎?”
弘慶帝冷笑一聲:“我看你挺擅長的,才剛來就将太子罪名掀了,除了你可沒人能做到。”
看他還欲再辯,弘慶帝怒瞪他一眼:“就算你不能,難道這滿朝的文武百官還不夠你支使?”
無論哪方的朝臣此時都閉了嘴,默認了弘慶帝的決定。
可就在此時,卻有一人站了出來,先拜,後道:“禀陛下,微臣有事參奏。”
弘慶帝擡眼看了一眼雁蕭關,本還想推脫的雁蕭關識趣閉嘴。
弘慶帝這才帶着威嚴開口:“何事?”
開口之人長着一張正氣凜然的臉,神情肅穆:“臣要參的正是五皇子雁蕭關。”
殿中一靜,隻憑方才殿中所發生的種種便知弘慶帝對雁蕭關的寵愛。
連當朝太子都遠遠不及。
隻說今日巫蠱之事,落在太子身上,弘慶帝震怒不已,可若木偶人出現在雁蕭關府邸,不用旁人為其遮掩,弘慶帝自己就有借口将這事圓過去,說不準還會高興,認為這是雁蕭關是在以木偶為媒介為他祈福。
雁蕭關站直身,神情不變,仔細看去,他眼中興緻甚至更濃。
方硯冷靜道:“五皇子任制局監以來,以執掌軍事、監督軍政為由收受賄賂,大力斂财,往禁軍中安插許多無能之輩,禁衛軍事關陛下、宮城甚至天都安危,此舉危害甚大,還請陛下明查。”
弘慶帝臉上神情莫測,片刻後沉聲道:“此事當真?”
方硯從袖中掏出奏本,内宦上前接過,又将奏本轉呈到弘慶帝手中。
弘慶帝動作不急不徐,細細翻看,朝臣隻見他神色不改,半晌才将奏本扔在了禦案上:“足足數萬兩,雁蕭關,你能耐。”
雁蕭關渾然不覺弘慶帝的怒意,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方硯,語氣玩味:“方大人說這些銀子是賄賂,我可不認,這分明就是點小錢,是我那些朋友們同我一道吃喝玩樂時,順手花出去的,怎到了方大人口中,便成了……賄賂。”
方硯疾言厲色道:“可送錢的這些人為何皆成了禁衛軍?禁衛軍招人難道隻看誰陪殿下玩樂不成?”
雁蕭關似笑非笑:“你情我願的事,怎麼?礙着方大人了?難道是因為我們吃酒時沒叫上方大人?”
方硯登時氣得臉發青。
“住口。”弘慶帝怒聲道,“黛諧賢,梁施琅,你們說,真如方硯所言?”
梁施琅立即出列,誠惶誠恐道:“禁外軍并無此事。”
禁内軍統領黛諧賢卻神色慌張,嗫嚅着沒說出話。
弘慶帝眸色漸深,眼看就要發作。
大冬日的,黛諧賢額上卻冷汗直冒,見他這副不争氣模樣,雁蕭關深知便宜外祖的脾性,若是他再不發話,黛諧賢怕是馬上就要跪地求饒。
他揚揚眉,幹脆道:“我确實在往禁内軍插人,也安排了些無關緊要的差事,隻是他們連值守宿衛宮阙也沒資格,并不打緊。”
弘慶帝冷笑,怒道:“打不打緊是你說的算的?禁衛軍攸關天都安危,朕原以為其中人皆精銳,沒想到現下卻是随便誰都能往裡進。”
方硯神情嚴肅:“人證物證俱在,殿下也已承認,萬望陛下嚴懲。”
一時間殿中無人附和,也無人求情。
雁蕭關閉口不言。
一雙雙眼睛皆落在了弘慶帝身上。
弘慶帝神色難辨,良久,緩緩道:“撤了雁蕭關的制局監之值。”
朝臣當即齊聲道:“陛下聖明。”
待震耳欲聾的聲音落下,雁蕭關蓦然道:“既然撤了我的值,調查東宮一事也該換人,我總不能單槍匹馬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