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妙與點頭,面上神色再溫柔不過:“五郎那時看着生人勿進,可最是心軟,見不得人哭,才不過五歲,話都還說不清,卻幫着我捉弄了好些欺負我的宮妃,”她笑得燦爛又驕傲,“有他在,後宮諸妃可是吃盡了苦頭,若非有幾個妃子太過嚣張跋扈,聯合起來一狀告到陛下面前,五郎和我還有的玩呢。”
青梅道:“不過正是因為這一狀,才讓後宮中人再不敢欺負娘娘。”
黛妙與将玉碗遞回:“她們那時可失望了,都期盼着陛下罰我和五郎呢,沒想到陛下沒如她們意,反倒罰了曾欺辱過我的宮妃,還是陛下英明。”
青梅笑着搖頭,也就是黛妙與心思簡單,不懂裡頭的彎彎繞繞,不過正是因為弘慶帝的處置,所有人複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弘慶帝對黛妙與的寵愛可不僅僅隻是擺在明面上,那是實實在在将人放在心尖。
可有一點更讓人滿心不解,為何黛妙與會不要孩子?
于後宮妃子而言,孩子大過天!難道她真不知?
事情鬧大後,黛妙與母家請旨進宮探望,難掩擔憂關心此事。
看着母親憂心忡忡的臉,黛妙與天真無邪地道:“母親為何擔憂?是我不想要孩子啊,生孩子多疼呀,我害怕。”
這話一出,就是黛母也是目瞪口呆,隻因為怕疼就不願要皇嗣,簡直是荒謬,弘慶帝偏偏由着她任性。
自此,黛妙與寵冠後宮,再無人能出其右。
也就因為這一點因緣際會,雁蕭關母妃離世後,黛妙與收養了他,不然到這會兒,她膝下也沒有一子半女。
有家有子,黛妙與的日子美滿幸福,獨自一人生活對貴妃而言,是堪稱可怕的一件事情。
美人眉眼染上輕愁,好不惹人憐惜。
弘慶帝進來便看到這一幕,走過去,攬着人輕聲道:“五郎走了?”
貴妃倚在他懷中,颔首道:“才離開不久。”
弘慶帝和雁蕭關甚有默契,從不在黛妙與面前談論朝事,隻為保留她天真純善的性情。
身在皇家,兩人卻如尋常夫妻,黛妙與開始絮絮叨叨關心雁蕭關的婚事,不可避免就提到了雁蕭關的親生母親,已離世七年的赫妃,出自中江順州赫氏的赫畫歌。
“都怪她。”
方一想起她,黛妙與便滿臉怒意:“若不是她,五郎怎會拖到現在還未曾娶妻,憑五郎的相貌品性,滿天都的高門貴女盡可任他挑選。”
他垂着的眼皮下閃過一抹厲色,與眸色截然相反的是,他輕柔動作,弘慶帝安撫拍她:“慢慢來吧,五郎終會釋懷,等到那時,他定會成親,他是男子,總會想要一個知心人相伴。”
順了順黛妙與的烏發,弘慶帝含笑道:“就如你我。”
黛妙與俏臉微紅,将臉埋進弘慶帝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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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疊的宮牆沉默伫立于天地間,紅牆黑瓦間沉默值守的高大禁衛軍幾乎成了螞蟻大小,遠遠看去,面貌模糊成一片,生生被宮城禁锢成同一個模樣。
吹過的風都是沉靜肅穆的。
駕!
馬蹄騰飛而出,将厚重的宮門遠遠抛在身後,連同每月月中的夢魇,還有肉眼看不見的束縛,盡皆留在冰冷的深宮。
雁蕭關騎馬自五皇子府飛馳而過,連個眼神都沒施舍過去,徑自沿着禦道往都城外而去。
玄禦河兩邊的集市熱鬧依舊,人來人往,不過相較早晨的擁擠不堪,此時好歹有容得下馬匹的空隙,雁蕭關牽着馬混進人群,這家挑一些新鮮菜蔬,那家選一捧冬日難得的瓜果,不多時便收獲滿滿。
他與集市上的衆攤販甚有默契,連價都不問,拿完東西,反手就遞上合适的錢币。
明幾許剛用完飯回來,巧合的是,才到窗邊,便望見了雁蕭關。
綠秧伴在他身側,雁蕭關的個頭太顯眼,她自然不可能看不見,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叽叽喳喳道:“那不是五皇子雁蕭關嗎?”
明幾許側身,斜倚在窗框上。
綠秧自顧自繼續道:“這位五皇子殿下可真是與衆不同,與天都其他的名門子弟比起來,堪稱格格不入,放着好好的宮城和皇子府不住,非要在裡坊的雜亂小院裡混着,還跟這些貧苦百姓混在一處,不知道的,說不定真當他是普通百姓呢?”
明幾許語氣懶懶:“你看他通身氣勢,像是尋常百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