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雁蕭關撸着袖子處理着那些腌臜東西,陸從南尚還渙散的眼神猛地震顫,立即起身,往後連退三步,顫聲道:“殿下,您忙,我,我,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說完,不等雁蕭關回話,腳底摸油跑了。
雁蕭關擡頭,隻來得及瞄見他的背影轉過院門。
眠山月眼睛飛速眨動,看着眼前混在一起的物體,軟綿綿、臭烘烘,屬實讓它不适,他撲騰着翅膀,高聲嚷嚷:“哥,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陸從南失措的聲音傳來:“誰讓你叫我哥的,我怎麼就成你哥了?”
“爹說的,你是他一手帶大的,雖然他比你也才大三歲,可自古就又衣食父母一說,認你作兒子算不得占便宜。你既然是他的大兒子,我是他的小孩子,你自然是我哥。”
...
雁蕭關憋着氣,咬牙道:“出息,兩個都是忤逆不孝的。”
話音才落,攪拌開來的鳥糞氣味沖天而起,險熏的他閉過氣去,他在心中罵罵咧咧,嘴卻牢牢閉上,再不敢輕易開口。
一時間,整個後院隻有挲挲的聲響,好不容易全部混勻,雁蕭關将鏟子扔上坑沿,連滾帶爬跳出坑,迫不及待将其全部封存在坑裡。
接下來就等着發酵,眠山月那個翻臉不認人的小東西說的,要發酵好幾日才成。
幾日功夫,他等得起。
雁蕭關從坑旁退開,杵着鏟子咬着牙,心道:“眠山月最好祈禱肥料真有用,若是讓我白費功夫,我非得将眠山月關小黑屋不可。”
雁蕭關回到前院,将鏟子随手一扔。
被拴在院門不遠處的萌萌哧溜一聲,探過頭來想要同主人親近。
一步,兩步,雁蕭關才靠過去兩步。
萌萌僵在原地,随即側過頭連着打三個噴嚏。
雁蕭關探過去的手孤零零懸在半空,好半晌才僵硬道:“還是你有孝心,知道不将口水往我身上噴。”
他悻悻地來到井邊,他的鼻子已經失靈,什麼都聞不到,可想也知道此時他周身氣味定然異常感人。
從井裡提起一整桶水,提過頭頂從頭淋到腳,嘩啦水聲不絕。
冰冷井水激在皮膚上,雁蕭關身上緊實彪悍的肌肉繃緊,時下無論男女皆以白皙為美,且同女子一般,男子也會敷粉抹香。
雁蕭關不耐煩做這些事,是以在一衆香粉遮面的天都貴門子弟中,他着實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小麥色皮膚上水珠滴落,留下讓人遐想的水痕,荷爾蒙爆棚的性感一幕,卻之落在萌萌那雙純澈無辜的眼睛中。
雁蕭關将全身上下洗唰一遍,長發披散,路過廚房時頭也不回,他今日不想為那兩個抛下他的逆子下廚。
偷懶耍滑就别想着讓他給做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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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早朝後,梁施琅被雁蕭關當衆駁了面子,出城回到禁外軍軍營後,好是耍了一番威風才順過氣,然而還沒過一天順心日子,家中得到消息的嫡母便遣了人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呵斥,完了還吩咐他無論如何要給梁惕守安排個實差。
等人走後,梁施琅當即沉下臉,身邊親衛大氣不敢喘,良久,他露出一抹冷笑:“來人,去請宣家七爺宣潭京,今夜我要請他賞遊玄禦河。”
宣潭京是宣家三房庶子,在宣家雖算不得是什麼大人物,可但凡頂着宣家名頭的,在天都隻要不招惹到皇家人身上,都能橫着走。
宣家主事宣畢淵乃是當朝尚書令,手握實權,當朝三公三輔乃是虛設,宰相更是常人不敢為,尚書令無宰相之名,卻是實際上的相職,宣家嫡長子宣願恩也位至度支尚書,一門兩高位,又都垂沐皇上榮寵,皇家之下頭等權門當之無愧。
從被闳氏壓制的二等門第一躍成為一等門閥,也不過就在弘慶帝登基的短短二十六年間。
梁家乃是太子母家,而闳家則是太子妃娘家,論理來說,梁闳兩家是天然的同盟,隻是梁施琅為人豪爽豁達,交友廣泛,同天都不少貴門子弟都有交情,與宣潭京的關系也稱得上一句不錯。
宣潭京是天東出了名的浪蕩子,名聲快跟雁蕭關一般響亮,都在天都裡混,又皆是青樓楚館的常客,雖然宣潭京沒有雁蕭關後台硬,可他拉得下臉又會說話,天長日久,他與衆多高門子弟一同吃過幾次酒之後,也時常能玩在一起。
宣潭京素是個愛玩愛鬧的,接到梁施琅遣人遞過來的消息時,他正愁今日無人陪伴飲酒作樂,當即興奮,二話不說駕着車趕來赴宴。
寒暄不提。
三五杯酒入腹,梁施琅沒多繞彎子,提着酒盞哀歎道:“昨日早朝的事,宣七爺想來還不知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