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濤咧嘴笑:“不必不必,杜将軍與諸位兄弟都沒有請功之意,能為陛下效勞已是終生夙願,往後有殿下領着,自然能過得輕松些。”
雁蕭關緩緩站直身,輕松的氛圍倏忽變了向:“兵士身負保家衛國之職,陛下給你們發軍糧,留着你們乃是讓你們保家衛國,你現在跟我說要輕松?”
胡濤被他突然發動吓地一愣,情急之下連忙解釋:“天都有十萬禁衛軍,殿下看看神武軍的兵士們,全是殘兵敗将,歪瓜裂棗,難道天都安危還能指望神武軍不成?”
雁蕭關偏頭看向身後早已經停下訓練的諸位兵士,他們臉上面滿是麻木不仁。
“歪瓜裂棗?殘兵敗将?諸位就這麼認了?”雁蕭關口中每個字都響徹整個校場,“在我手中,就沒有吃白飯的兵。”
胡濤急吼吼道:“怎麼就吃白飯了?神武軍的兵士連飯都吃不飽。”
雁蕭關回過頭:“你剛才不是說杜将軍現下正是去領軍饷的,怎麼?朝廷發下來的軍糧還不夠你們吃的?”
胡濤一頓,眼神閃爍:“可要讓梁将軍和度支尚書如期将軍饷發下來,少不得要給些好處,不然我們一個子都落不下。”
他苦口婆心道:“殿下,神武軍可不比皇子府,莫說是殿下,就是皇子府的下人,他們口中漏出來的三瓜兩棗都比神武軍兵士一年軍饷多上許多,需知天下人皆是無利不起早,杜将軍為了保下神武軍夙夜憂寐,可謂是愁白了頭,也隻堪堪保下這等偏僻之地,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像殿下想得那般輕松。”
胡濤唱念做打,好似身懷莫大冤委:“咱們神武軍比不上禁外軍,比不上日日面見天顔的諸位大人,更比不上深受陛下寵愛的殿下。”
雁蕭關唇角落下,問道:“聽你之言,這會神武軍的兵士吃不飽穿不暖,餓着肚子操練,還得感謝杜将軍才是。”
杜将軍高揚着下巴,搶着聲喊:“自然是如此,也就隻有杜将軍能拉攏禁外軍的梁将軍和六部分發軍糧的諸位大人。”
“拉攏?難道不是将本該歸給神武軍的軍饷雙手送給别人,”雁蕭關冷冷看她一眼,“哦,或許還有相當一部分落入你們手中。”
胡濤臉色一變:“殿下莫要血口噴人。”
雁蕭關眼神森寒:“你給本殿下聽清楚了,我說神武軍不養閑人,就是不養閑人,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至今日起,所有吃閑飯的全部給本殿下卷鋪蓋滾蛋。”
聲音冷淡如霜:“也包括你口中的杜将軍。”
胡濤直面從雁蕭關身上撲面而來的戾氣,臉上的神采再挂不住,哆哆嗦嗦道:“我...我聽杜将軍的,梁将軍和太子殿下會為杜将軍做主。”
雁蕭關冷笑:“梁施琅?他在我面前也不敢大聲放話,你這不知哪來的腌臜老鼠也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
說完,他猛地一喝:“來人。”
就在他身後,捧着軍旗的兵士當即挺直身體,胸膛裡震出比方才訓練的所有兵士加起來還響亮的聲音:“是。”
“給本殿下将他捆了,随我去禁外軍營一趟,本殿下倒是要去問問,他梁施琅養的狗,怎麼仗勢到了本殿下的地盤?”
胡濤雙雙腿抖如篩糠,這才反應過來,面前不是傳言中隻會混迹花叢的纨绔之輩,是說一不二的皇家子。
“五殿下恕罪。”
雁蕭關勾起笑:“這會知道叫五殿下了,晚了。”
雁蕭關黑眸沉沉,眼裡沒有絲毫笑意:“敢在我面前拿腔作調,還擡出梁施琅和太子壓我臉上,我手下可容不下認不清誰才是主子的無眼之輩,你先前認了誰做主子,便跟着誰去。”
胡濤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殿下,殿下,卑職方才是一時沒醒過神來,殿下千萬饒恕卑職一次。”
雁蕭關眉梢揚起一抹不耐煩的弧度,揮手道:“堵了他的嘴,有什麼話去禁外軍說去。”
大柱将手中捧着的軍旗成一團揉,笑嘻嘻上前:“胡偏将,得罪了,小的這也是奉殿下的命。”
說完,将手中軍旗往胡濤嘴裡一塞,噎得胡濤直翻白眼。
禁外軍的軍營靠近禦道,要從神武軍校場往那處去,得經過好長一段碎石滿地的羊腸小路。
禁内軍校場圈在宮城後的蟠龍山腳下,尋常人不得見,禁外軍威武兇悍卻是舉世聞名,兵士個個身披明甲,兵強馬壯,隔着老遠便能聽到操練的呼喝聲。
雁蕭關騎在馬上,身後拖着胡濤,他跟在馬後跑得滿頭滿臉灰,臘月裡,就是滾水轉眼都能涼透,他卻跑出滿身汗。
駐馬停在半山間,雁蕭關遠遠便見梁施琅騎着駿馬正繞着校場巡視,時不時發出嚴厲的威吓:“沒吃飽?使力。”
雁蕭關又将馬鞭繞回了手腕,正要打馬而行,就見有一士兵騎馬向禁外軍軍營去了,再看其來處,分明是不遠處的禦道。
騎馬兵士不多時就進了禁外軍校場,奔至梁施琅身邊。
距離隔得遠,雁蕭關聽不見那處在禀報什麼,可也不需要,禦道那邊又轉過來一列兵士,俱推着木車,将發生何事昭示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