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雁蕭關轉過身,背對竈頭:“先别忙。”
等走出火房時,他一手拎着一桶水,身後還跟着兩個火頭兵,兩人一起擡着一桶水,相同的厚實木桶,足有半人高,雁蕭關面上無半點費力之色,火頭兵脖間卻鼓着一道青筋。
桶裡往外冒着熱氣,剛燒好的熱水燙口,不過還在此時乃是冬天,待士兵陸續回來的差不多後,滾水恰好能入口。
雁蕭關當先端起兩碗水,蹲在跪地士兵身前,将水遞過去,輕聲道:“先喝水潤潤喉。”
如天降甘霖,士兵雙手擡起,一把接過來,咕噜咕噜往下灌,待喝完水,解了口中幹渴後,才發現是雁蕭關正帶着幾個火頭兵給士兵一個個地倒水。
遊骥和大柱見狀,也上前幫忙。
忙忙碌碌許久,終于讓回來的士兵都喝上了熱水。
雁蕭關插着手轉悠,手邊傳來一股熱氣。
“都統,喝水。”聲音硬邦邦。
雁蕭關面露詫異,轉頭對上遊骥面目表情的臉。
遊骥垂着眼,端在半空的水卻一直沒收回去。
雁蕭關笑笑,接過碗。
日頭偏西,半個時辰已到。
瞧着校場中席地歇息的士兵們,雖然累得快沒了半條命,但能在半個時辰内跑完十五裡,已是難得。
雁蕭關聲音溫和:“将晚食擡上來。”
此時,操練了一下午的兵士早已饑腸辘辘,聞着飯香,深深咽了咽口水,等火頭兵擡着木桶上來,士兵發現晚食居然還是饅頭,個個胖乎乎,引人垂涎,一旁還有菘菜梆子炖肉,不知多久沒見的肉香飄進鼻腔,校場頓起一片腹鳴聲。
遊骥面上一抽,腸鳴聲此起披伏響徹耳際,擡眼卻見雁蕭關正笑得開懷,他臉皮也跟着松了松。
腿不受主人控制,本是練站着都費勁,這會卻支棱起來,一咕噜從地上爬下來,排起長列,望眼欲穿等着享用飯食。
這麼好的夥食,怕是天都高門裡頭的管事也沒有這麼享受,半日操練辛苦頓時煙消雲散。
雁蕭關走在隊列旁:“衣食你們日後皆不必操心,我說到做到。”
大柱帶頭大喊:“都統英明。”
“都統英明。”其他人紛紛跟上,聲音裡再沒有午時的不情不願。
被氣氛所染,遊骥闆正的臉上也帶上了笑意。
雁蕭關等他們聲音落下,才繼續道:我對你們唯一的要求便是認真操練,跟不上,可以慢慢練,隻要你們一日比一日有所進步,我承諾,絕不會将你們逐出神武營!
“是。”聲音響徹雲霄。
雁蕭關滿意點頭:“吃飯吧。”
在雁蕭關的有意為之下,士兵們心中對雁蕭關的陌生疏離早已不在,紛紛高聲應是。
排在最前的大柱已經領了飯食,他随意尋了個地方坐下,聞着肉味,止不住地咽唾沫。
菘菜梆子裡隻有兩三片肉,大柱早已記不清他有多久沒嘗過肉的滋味,珍惜的夾起一片,他先在鼻尖嗅了嗅,滿臉陶醉,好一會才往嘴裡塞去。
“我怎麼隻有這麼點?”一道聲音突兀響起,吓地大柱筷子上的肉一晃,往下掉落,他手忙腳亂用碗接住,後怕地呼出口氣,擡頭往聲音來處看去。
大柱對說話之人有印象,正是今日被雁蕭關挑中的一位隊主,此時正滿臉通紅,滿眼不忿瞪視分發夥食的火頭兵。
火頭兵有些無措,手中舀菜的長柄勺哐一下撞在桶壁。
遊骥正巡查隊裡士兵是否已全部回來,聞聲蹙緊眉,在身旁士兵驚亂的低語聲中,看向火頭兵身旁的雁蕭關。
雁蕭關冷淡地看着出聲士兵:“我吩咐的。”
士兵急怒的神情頓住,這才注意到雁蕭關站在他面前不遠處,已到口邊的質問将出未出,他神情瑟縮卻不忿,矛盾的臉都揪成一團。
雁蕭關眼底升起一抹厲色:“我方才說過,隊列是一個整體,隊列整體排在末尾,受罰,身為隊主,暫且不提本應身先士卒,身為隊列一員,受罰之時,你絕逃脫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