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宛宜募地發出一聲輕叫,驚回衆人各懷心思的心神,也打破了兩人針尖對麥芒的氣氛。
所有人視線集于一處。
赫宛宜卻看向身旁人:“闳姑娘,你怎麼了?”腰上的手沒太大存在感,剛剛卻猝不及防加大了力道,她一時不覺,才驚叫出聲。
闳予珠慌忙收回手,雙拳緊握掩在袖下:“無事,隻是不小心出了會兒神。”
赫宛宜本就隻是随口一問,想起方才明幾許發出的邀約,她高興地探過身:“殿下,随我們一同去賞景吧。”
闳予珠欲言又止,一轉眼卻發現明幾許正一錯不錯地盯着她,眼中閃過一抹寒芒,她咽下口中話。
雁蕭關伸手敲了一下馬車車壁:“亂說什麼呢?你們幾個女子去賞景泡溫泉,我一個大男人跟去像什麼樣子?”
赫宛宜心有不甘,“那可以不泡溫泉,隻賞景飲酒,殿下,”她的聲音變得低落,“我已經許久沒有見到殿下了。”
雁蕭關敲敲她垂下的頭,說:“想見我隻管去皇子府,讓瑞甯管家給我遞話便是。”
赫宛宜當即一怔,摸了摸被雁蕭關戳過的地方,驚喜道:“真的嗎?不會誤了殿下的事嗎?”
雁蕭關後退一步:“你隻管去便是,今日玩得高興,衣裳穿厚些,山間雖有溫泉,也擋不住風。”
赫宛宜連連點頭:“我記住了,殿下。”
直到車隊消失在道路盡頭,雁蕭關才轉過身。
馬車裡,明幾許瞧着周身都彌漫着快樂氣息的赫宛宜,好奇問道:“赫姑娘似乎與五殿下很熟?”
赫宛宜抿嘴笑了笑,點點頭,想起她整個人都掩在羃離下,旁人許察覺不到她的動作,又開口說道:“殿下生母與我父親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論起來我還能叫殿下一聲哥哥呢。”
明幾許詫異挑眉,赫宛宜也是一愣,追問道:“可殿下的母妃不是黛貴妃嗎?”
赫宛宜的聲音放低:“當年姑姑病逝,殿下在宮中孤苦無依,恰巧又與黛貴妃投緣,才被黛貴妃收養在膝下的,這些都是陳年往事,闳姑娘不知也是正常。”
闳予珠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明幾許透過飄蕩的薄紗往外看去,馬車沿着山道行進,逐漸往深山而去,前方道路隐在群山之中,盡頭是層層疊疊的叢林與山巅,沉沉樹叢中似乎藏着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他從鼻腔中冷冷哼出一聲笑,低而輕。
馬車漸行漸遠,漸漸将陽光甩在了身後。
翌日,風和日美,又是難得的一個好天氣,比昨日更燦爛的陽光破開天際。
神武營操練一如往常,今日的一切都順利極了,有一隊士兵在西邊沼澤挖開了一大塊泥炭儲存地,不用東挖西挖,撿一樣往背簍裡裝就成,整個隊伍都彌漫着歡快,前往山頭收集鳥糞的隊伍也喜氣洋洋,回來時雖然個個灰頭土臉,可也是大豐收,被衆人感染,雁蕭關也來了精神,揮開一旁準備過來幫他的士兵,自個兒拎起鐵鍬,三兩下便挖出一個深坑。
一旁的士兵不甘落後,比武打不赢,操練及不上,挖坑總不能還輸。
與此同時,天都五皇子府外,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踉跄着從馬車裡撲下來,急切地撲向大門,邊跑邊喊道:“殿下,殿下……”
門口值守的護衛一把攔住他:“皇子府,閑人勿進。”
“你,你快去通報殿下,我家小姐失蹤了。”
瑞甯正在外院踱步檢查府邸各處,聽見外間的叫嚷聲,蹙着眉走出大門,見到來人,他眉間一蹙,很快又松開,幾步過去道:“赫管家,有話慢慢說,先别急。”
看見瑞甯的身影,赫管家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撲過去,抓着瑞甯的手臂,急切道:“老爺,老爺派我來同殿下求助,昨日大小姐同友人出城遊玩,說好的昨夜回府,卻一夜未歸,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他顫巍巍地拍着大腿:“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歹人,瑞甯,你行行好,快幫我去同殿下禀報一聲,讓他派些人去尋,不然若是小姐有個好歹,可讓老爺怎麼活?現在除了殿下,赫家就隻有大小姐一根獨苗了。”
聽聞此言,瑞甯一頓,事實确實如赫管家所言,赫家主支一脈本就人丁單薄,現在的赫家主事赫茂良,也就是六部尚書之一的都官尚書,年逾七十,年輕時同樣子嗣艱難,而立過後才得一子一女,乃是雙胞胎兄妹,喜地他大宴全城,将一雙子女看得眼珠子一般。
可在十來年前,長子赫洽雲英年早逝,沒過一年,他的雙胞胎妹妹,身為宮中寵妃的赫畫歌也香消玉殒,雁蕭關失去生母,赫茂良連續兩年白發人送黑發人,壯年生白發,眼看着隻剩最後一口氣,好在赫洽雲留下了血脈,赫宛宜。
赫宛宜不知是後院哪房早已離世的姬妾所生,原在赫府也不受寵,一朝成為雁蕭關之外僅剩的郝家血脈,這才被赫茂良接到身邊親自撫養,這些年下來,幾乎成為赫茂良活着的支柱。
想到此處,管家連忙問道:“赫大人呢?他現下如何?”
赫管家抹抹臉上的淚,幾乎要跪下:“昨日老爺便急昏了,今日一大早又強撐身體出城尋人,卻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