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家裡的老妻和幼兒,梁章雅忍不住閉了閉眼,家裡銀子少了,自然要削減家裡用度,到時老妻幼兒定有的鬧。
可不還也不成。
梁章雅背着手,焦急地在書房來回踱步。
梁夫人一進門便看見他這副焦頭爛額的模樣,心知他所為何事。
她走過去,橫丈夫一眼:“軍糧是梁施琅所貪,讓他自個賠償去,我們何苦牽扯進去呢?“
梁章雅頓住腳步,無奈看她一眼:“那些銀子歸處在哪,你我心知肚明,你讓施琅怎麼還?”
他負手歎口氣,覺得有些對不起庶子:“這些年來,他撈的好處哪回不是老老實實送回梁府,自己尚需從府裡領每月的份例,手裡哪還有多餘的銀子?若是讓他賠,難道要讓他将禁外軍的糧草掏個幹淨?到時候他還能不能保住禁外軍将軍一職?”
說到此處,他滿臉愁苦,梁府長女是當朝皇後,雖不受寵,到底是少年夫妻,該有的體面一點沒少,膝下雖隻有一個皇子,卻早早被立為太子,素有賢名,身具明君之相,梁府隻要不招禍,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指日可待。
梁府主支旁支皆知曉這個道理,從不費心鑽研,生怕給太子拖後腿,這麼多年,梁家也就梁章雅和梁施琅勉強稱得上身居高位。
隻是梁章雅雖說是五兵尚書郎,卻沒有太大實權,手下權利多與都官一部牽扯不清,很多事情并不隻由他說了算。
上頭有尚書令宣畢淵和左右仆射幾位壓着,與他平起平坐的還有其他幾部尚書,面上看着花團錦簇,内裡全靠太子母家這層姻親關系撐着高門體面。
好在幾年前梁施琅争氣,恰逢天時地利人和,一舉拿下禁外軍護軍将軍一職,也因此成為整個梁家唯一握有軍權的人。
雖隻是個偏房庶子,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到底是梁家立足朝堂的底氣。
若梁施琅因此事丢了禁護軍将軍一職,那梁家在天都,在朝堂就更說不上話了。
梁夫人雖然蠻橫,也并不是不識時務,她眼一轉,沒有因丈夫口中隐隐透露出的心疼鬧脾氣:“不然去宮裡同皇後提提這事,讓太子許五殿下一些好處,也好讓他寬宏大量饒過梁府一次。”
梁章雅猛一甩袖:“糊塗,你可真是糊塗,此次全因五殿下為太子撐腰,陛下才沒有罰太子,可事情并未了結,東宮巫蠱一案還沒理清,太子是死是活還系在五殿下身上,此時隻因梁家這點微末小事,還讓太子和皇後同五殿下求情,豈不是送上門的把柄?“
他恨鐵不成鋼:“我們不能幫太子的忙便罷,絕不能再拖殿下後腿,你可别忘了,梁家能有現在的威風,借的是誰的勢,若太子與皇後娘娘失勢,梁家轉眼就會敗落,到時别說銀子,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難說。”
梁夫人也惱了:“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倒是想個主意呀,别想着拿庫房裡的銀子去抵,府裡哪有那麼多銀子。”
梁章雅一甩袖:“能怎麼辦?實在不行就先拖一拖,待此事了了,大不了舍下我這張老臉,尋機與五殿下求情。”
“唉。”梁夫人惆怅歎氣,“若是太子登位,我們哪裡需要顧忌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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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兩日,神武營動作不停,雁蕭關數次來回天都,尋摸到不少蛛絲馬迹。
種種線索彙于他處,明幾許的侍女與管家是在赫、闳失蹤前一日離開的客棧,之後再不見影蹤,憑此,雁蕭關更能斷定赫宛宜失蹤與明幾許脫不開關系。
同樣是家中女兒失蹤,闳家的反應倒頗為奇異。
赫宛宜不必說,短短幾日,赫茂良已卧病在床,整個赫府烏雲罩頂,一片哀哀戚戚。
明幾許失蹤,雖無親屬為他奔波,卻有好一批垂涎他美色的高門貴子帶着家中護衛滿天都尋人。
闳府自也派遣了護衛追查闳予珠的下落,雁蕭關曾碰見數次闳府隊伍,方一碰面,他便覺出不對勁。
闳家人面上雖帶有焦急,可再細看,他們搜查的動作分明倉促又應付。
這日卻不同,雁蕭關牽着馬站在運河岸邊,瞧見闳府護衛踹開一家百姓的屋門,拿着畫像威吓屋主人辨認。
面上急切,眼神惶恐。
這才像是認真尋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