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從南追到他身前:“殿下有線索了?”
雁蕭關回過身:“我自然不知道,可有人知曉。”
他所說之人,自然是明幾許。
快馬加鞭趕回天都,打探明幾許住所的士兵早已在城門候着他,他們趕到客棧,客棧的老闆夥計卻一問三不知,見他們身上軍服,還拉着為首的陸從南:“夜姑娘失蹤了,連帶着他身邊的管家和侍女也不見蹤影,或許也正急着尋人,軍爺,他們兩個弱女子和一個半百的老管家,恐怕已遭遇不測,大老爺,你可千萬要救救夜姑娘。”
夥計面上擔憂的情态不似作假,雁蕭關蹙眉又松開,周身萦繞的焦急本隐隐就要噴薄而出,此時卻緩緩松卸下來。
陸從南最先察覺他的變化,不明所以地連連看了他幾眼。
雁蕭關卻像是真的放下了擔心,一把拍開他腦袋:“行了,回營。”
實在是好奇,陸從南湊近他身邊,追問道:“不找了嗎?”
雁蕭關頓住腳步,半晌,涼涼扯起一抹笑:“那人不會傷害宛宜。”
說完,不顧陸從南滿臉莫名,大步離開。
走上橋頭,莫名的,雁蕭關回頭看了一眼客棧,正對着運河的三樓上房,有些窗戶緊閉,有些半掩,也不知哪一間才是夜姑娘所住房間。
忽而,他低笑一聲,在知曉三人一同不見之時,他心中便有猜測。
畢竟,連他都能被明幾許連坑好幾回,這世上怕還沒幾個人能讓明幾許栽跟頭。
明幾許到天都以來,行事處處與闳家牽扯不清,此次失蹤的正好有闳予珠,若說此事與明幾許無關,絕無可能。
他回過身,莫名其妙的,明明在明幾許身上吃過苦頭,可他就是笃定明幾許不會傷害赫宛宜。
不過,許是想到什麼,他眸色微暗沉,随即他留了幾隊士兵配合遊骥和大柱搜查都城。
天都方圓百裡也都在神武軍搜查範圍内,都是神武營操練跑過的地方,山上少了一隻羊都躲不過神武軍的眼線,若是真有歹人,插翅難飛。
神武營動作太大,打探消息的人不少,神武營未曾遮掩過查探目的,不少人知曉神武營此舉乃是為了赫家大小姐後,少不得一聲感歎,多餘的再沒有了。
可在另一些人看來,雁蕭關怕隻是以赫宛宜失蹤一事為借口,最終目的還是落在東宮巫蠱一案上。
元信安膽戰心驚,收到神武營在天都大肆行動的消息後,立即想到近日元府附近不明來路的窺探視線,那時他便猜雁蕭關已有所行動,擔憂驚懼之下,明裡暗裡邀約宣願恩數次,卻都被推拒,連宣家纨绔宣譚京也對他避之不及。
這會雁蕭關簡直要将天都鬧個天翻地覆,定是打定主意要查案,元信安的身影隐在窗沿投下的陰影中,面上神情陰沉,焦急、狠厲、猶豫,連番變化,最後定格為堅定。
走到桌案前,他鋪平紙,以筆蘸墨,毛筆在空中頓了片刻,筆尖凝聚的墨汁眼看着就要滴落下來,在此之前,他的動作一變,幾筆在紙上寫下幾行字。
不再猶豫,他沉聲喚了心腹過來,隻見他在附耳過來的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來人點頭,避着人出了元府,越過清溪邊上的甯繼橋,停在建陽門外。
他面貌普通,是一副躲進人群絕不會招人注意的面容,陪笑着道:“軍爺,小的是東宮臣屬林昆家中仆役,他家老母夜裡驚悸,險些背過氣去,現下正躺在醫館等他回去呢,還請軍爺幫忙遞個信。”
說完,他将銀子遞了過去,值守的軍衛掂掂手中頗具分量的銀子,與身邊人對視一眼。
建陽門離東宮最近,幫人往東宮傳信對他們來說不是什麼大事,東宮有小朝廷,常會與宮外心腹互通有無,往來傳信本就常見。
他沒有推脫,很快選了個兄弟往東宮去了。
無獨有偶,梁家也因雁蕭關的動作鬧得雞犬不甯,梁章雅将手中信件展平,看了又看,信是前些時日梁施琅送回的,信中提到需将這些年梁施琅從神武營調換的糧草換成銀錢,送回神武營。
梁章雅冷哼一聲:“哪裡是送到神武營,分明是送進五皇子的口袋,不能再借制局監名義攬财,可不得從其他地方搜刮嗎?“
可這事确實是梁府理虧,梁章雅自然不樂意往外掏銀子,可梁施琅到手的好處全入了梁府庫房,梁施琅手頭就算昧了些,怕也不多,一時半會哪裡拿得出來那麼多銀子。
一筆寫不出兩個梁字,到時梁施琅還不了賬,雁蕭關難道就不會尋梁府麻煩?
更何況此時正值多事之秋,太子頭上尚還懸着一把利刃,刀能不能落下來,還得看雁蕭關。
神武營數年糧草并不是一筆小錢,若是真要如數賠償,怕是得将梁府庫房掏空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