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到此時他還不知雁蕭關的意圖,那他便不配成為蘇六奇最信任的謀士了,為了保下性命,他自然要有用才行,他哆哆嗦嗦繼續道:“其他匪盜都已被蘇六奇改頭換面充入了軍營。”
雁蕭關面色一變:“府軍原來的士兵呢?”
“蘇六奇當日為了順利拿下青城,他借由副将之名宴請衆軍士,将軍中不服他的大多數士兵都毒殺了。“
話音才落,謀士便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煞氣,他一屁股往後坐去,手腳并用往後爬了兩步。
明幾許上前拍了拍雁蕭關的手臂:“殿下冷靜。”
謀士心神俱震,怔怔看向雁蕭關,瞬間什麼都明白了,他,還有蘇六奇都被騙了。
雁蕭關勉強冷靜下來:“現下守城門的可是匪盜?”
謀士嘴唇慘白:“正是。”
雁蕭關面色大變,若守城的是匪盜,陸從南他們入城之時要更為小心才是,匪盜窮兇極惡,萬一直接拿城中百姓做為質,神武軍投鼠忌器,萬般謀劃都無用了。
明幾許一看他的神情,便知他所擔憂為何,他安慰道:“毋需憂心,我立即命族中護衛前去同城内潛藏的神武軍說一聲。”
謀士生怕自己無用,插話道:“郡府牢獄中關着不少蘇六奇不好一起殺了的将士,皆與城内豪強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有他們相助,定能将匪盜一網打盡。”
雁蕭關不再理會他,事态緊急,他與明幾許隻能分頭行事,他轉頭看向身旁的人,道:“我去城門處,郡府将士便交由你了。”
明幾許點頭:“放心。”
雁蕭關方一離開,謀士便癱倒在地,心中止不住的慶幸當初蘇世鏡同蘇六奇提議說幹脆将患病百姓和官家人一同殺了時,他将之攔了下來。
當時他隻是覺得數萬患病的百姓一同殺了未免太費力,就是用刀砍刀都得用鈍。
更何況城内還有無數知情人,若不是親自所殺,隻說是沒治好便能應付過去,可若真動手,就徹底是殘暴不仁,暴虐無道。
到時消息透露出去,民衆必反,這般殘忍手段引起的不滿和反抗,定會使青城恐慌遍布,動蕩不堪,到時要将青城穩定下來,蘇六奇就隻能直接屠殺反抗的百姓了,到時血流成河無礙,恢複青城秩序卻需要耗費極大的心力。
或許是覺得他說的對,又或許是覺得有一層遮羞布在身,三尺之上的神靈不會降罪于他,蘇六奇最終接受了他的意見。
看着提刀走進來的蠻人,個個兇神惡煞,謀士在心中默默盤算,當時患病的百姓之中,有部分親屬不舍與之分開,自帶米糧去照顧親人,現下天坑裡活着的百姓應還不少,他祈禱着:可千萬要多活些人下來,不然他怕是得被千刀萬剮了。
雁蕭關可不知他心中的計較,從蘇府搶了一匹馬就往城門而去。
城門處安靜如常,他騎着馬才到近處,便看見一處巷子中隐在陰影裡的大柱。
他長舒一口氣,好險趕上了。
大柱瞧見他來,連忙迎過來,擡頭見他神情不對,連忙道:“殿下,時辰快到了,是不是該動手了?”
雁蕭關将缰繩扔開,看了一眼不遠處伫立在夜色下的城牆,道:“去同兄弟們說一聲,今日守城門之人一個不留。”
大柱一愣,随即道:“是。”
雁蕭關眉眼沉沉,原本他還想着守城門之人不過是受了蘇六奇的挑唆,且蘇六奇為将,他們為兵,軍令如山,許是不得不從。
可既然守城門的都是盜匪,能與盜匪狼狽為奸之輩死不足惜,未免傷了城内百姓,他更是要趕盡殺絕。
靜谧的月色中,輕微的響動聲并不能引起太多注意,可當人到了近前,就算瞎了眼也不可能一無所覺。
到了與遊骥約定的時辰,雁蕭關悄無聲息攀上城牆,一人背對着他看着城門外,似乎是察覺到身後異常的安靜,守城之人狐疑的回過頭,太陽穴一道傷疤顯示着他并非善類,等看到身後的黑影,他先是一愣,随即就要嚷嚷。
雁蕭關冷笑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口鼻,手中刀刃在他脖間一轉,那人當即斃命,同時身側數人也在大柱等人的手下接連倒地。
早就借着陰影藏在城下的遊骥和陸從南看見城門上異動,齊齊拔刀,城下巡邏的士兵方詫異回頭,已被抹了脖子。
守城将領慌張四顧,不過眨眼間,他身旁的兄弟們以在連片的刀光中死了個七七八八,他抖着聲音道:“大膽,我們可是蘇将軍手下的士兵,你們是何人,膽敢……”
刀光閃過,他話音未盡,也随他的兄弟們一起踏上了黃泉路。
雁蕭關甩開刀刃上的血珠,看也沒看他,身形如電,轉眼殺向剩下的匪盜。
血色灑落,在震天響的馬蹄聲遙遙傳來時,城牆附近最後一個倉皇逃竄的匪盜也被陸從南收割了性命。
明幾許帶着從郡府牢房裡救出的将士騎馬趕來,在城門前勒停馬,他擡頭看去,城牆上,雁蕭關渾身散發着壓迫感,身形悍利,往日總是帶笑的眉眼,此時散發着滔天的戾氣,渾身浴血,形若羅刹,看着隻讓人覺得懾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