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有了決定,自然不好再多做耽擱,為保萬無一失,遊骥又選了另兩位隊主聯合三隊共三百名士兵一同前往順州。
備好車馬,到城門時孫起元小跑着趕了上來,他氣喘籲籲地道:“王爺,方才倉曹的人來報,他們在府衙庫倉尋出了一批藥材。”
雁蕭關一把握緊手中短短的馬鞭,不由分說問道:“不是說府衙的藥材已全被明幾許運走了嗎?”
孫起元抹了把汗,不等歇口氣便解釋道:“那批藥材放在庫倉角落,量不多,全被箱子擋着,當時倉朝的人一進府庫,見四下空空,隻以為藥材全不見了,當即便報了上來。”
自己手下的人出了纰漏,孫起元面上赧然:“今日聽說王爺要出城采買藥材,倉曹的人想着将府庫清掃出來,這才發現藥材的存在。”
雁蕭關聽完不發一語,微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绮華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問道:“藥材不多?”
孫起元回道:“是,若是要供給天坑内的患病百姓使用,怕是每人隻有三幅的量,且剩下的藥材隻有區區幾種,也不知能不能配成治病的方子。”
“也就是說藥材的缺口仍然頗大,還是需要宛宜妹妹回順州采購。”绮華淺笑着說。
孫起元尴尬點頭。
“既如此,你們就别耽擱了,快去快回。”雁蕭關說,“記得按照種大夫所寫藥材種類采購,别弄錯了。”
遊骥等人領命而去。
看着他們的身影消失,孫起元回身時歎了口氣:“這一來一回所費時間不少,沒有藥材,也不知百姓們能不能堅持住?”
雁蕭關看了他一眼:“誰同孫大人說的沒有藥材了。”
孫起元聽的一愣:“可是……”
晨光下雁蕭關下颌繃緊,眼中劃過一抹冷峻的色彩,孫起元止不住心頭一驚,
若非他曾親眼所見雁蕭關親身上陣拼殺,從賊人手中奪回青城,拯救他們于水火後,又馬不停蹄拿下山中匪盜,救出被困百姓,這幾日的接觸幾乎要讓他以為傳言中那個殺伐決斷的厲王殿下乃是傳言。
雁蕭關身上毫無皇家貴子高高在上的作風,待人待物親切極了,可此時,他又察覺到了從雁蕭關身上傳來的令人信服的果決與肅殺。
他心中不自覺騰起了一抹期待,讓他沒有多說什麼,跟在了雁蕭關身後。
一刻鐘後,孫起元躲在門旁恨不得以袖遮面,眼神上看下看就是沒有看向哀求的看着他的藥鋪掌櫃。
雁蕭關大馬金刀坐在上手,接過身旁陸從南遞過來的茶盞,無比惬意呷了一口,這才看向滿堂安靜的客人。
他滿臉無辜的看着堂上幸存的青城藥鋪掌櫃:“諸位怎麼不說話?莫非有什麼難處?”
哪裡沒難處,難處可大了。
他們是些牆頭草,在青城還是官相旬做主時,他們端着的是一副為國為民的良商模樣,待官相旬落敗,城裡改換天地時,他們又成了蘇六奇手下的狗腿子。
而他們之所以沒有待在監獄,還能被神武軍請來郡府做客,還是因為他們膽小,沒有跟着蘇六奇為非作歹,當然,也或者是沒有機會為非作歹。
溜須拍馬,阿谀奉承,好不容易保住家業,這兩日聽說郡俊福缺藥材,他們私下可是商量了數次,就等着坐地起價,哪裡就願意平白交出偌大身家。
衆人不語,雁蕭關放下茶盞,敲了敲桌子:“怎麼?沒有難處,那便是同意本王方才所說了。”
再不出口,他們就不得不自願交出可以為他們帶來莫大錢财的藥材了,有人心疼的雙眼發紅。
總算有一人忍不住站了起來,拱手道:“王爺為青城百姓夙心夜寐,草民深感佩服,隻是草民家業小,還有偌大的一家人需要供養,手下夥計也仰仗着要不吃飯,實在無法将藥材白白送出啊。”
有人帶頭,其他人也有了些膽氣,紛紛點頭附和,恨不得哭天喊地說他家道艱難,無法出手相助了。
堂上登時一片鬧哄哄,滿堂激憤,就差直說若雁蕭關再逼他們,那就是要他們去死。
雁蕭關看着他們,手上敲擊桌案的動作不停。
他笑起來時,給人一種無比親和的感覺,可當他不言不笑,隻拿一雙鋒利的眼睛盯着人看時,所有人都像是被一雙手狠狠掐住了咽喉,不由自主便停止了喋喋不休。
就在堂上氣氛陷入凝滞之時,雁蕭關忽然又笑了,端起茶盞朝堂上老闆敬了一杯:“諸位說了這麼久,不妨喝杯茶潤潤喉。”
衆人戰戰兢兢,見他似乎并沒有要将他們怎麼樣的模樣,紛紛端起了手邊茶盞。
一人當先喝了一口,水一入喉,他臉色大變。
噗!
接二連三的嗆咳聲在堂中響起,動作慢些的人見狀連忙停下動作,将茶盞端到面前,看着茶展中清透的白水,神情驚疑不定。
莫非郡府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了嗎?連一點茶葉都拿不出,隻能給他們喝白水。
不過就算是白水,也不至于這樣吧。
倒是有人機靈,将茶盞端到鼻前聞了聞,他倒不像是他的模樣一樣滿腹肥腸,有一點真材實料,很快便嗅出端倪:“是黃連。”
雁蕭關砰一聲将茶盞刻在桌案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這位老爺好眼力。”
他的眼睛在堂下的人面龐上一個個看過去,眼神猶如實質,逼得衆人隻覺後頸汗毛都立了起來。
“看來本王還是不夠臉面,請諸位喝茶,諸位都不肯賞臉。”
他面色淡淡,堂下衆人卻是一激靈,他們當然不願得罪這位天皇貴胄,忙不疊端起茶盞一飲而盡,個個苦得皺起了臉。
雁蕭關也不厚此薄彼,看他們飲了,自己也将手中茶盞喝的一幹二淨,倒扣茶盞,示意他幹了,随即伸手将茶盞遞到了陸從南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