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子的确是見過,有這把劍不奇怪,他奇怪的是,他發現明小友對抗沈修水的力量明顯是從那把劍中得來的。
這讓他不由猜測,難道是劍中劍魄尚存嗎?
但少頃後他又推翻了這個猜想,他指着那把劍,朝薛燦微微一笑:“看來你師姐尋到她的那位好友了。”
雖說如今修仙界青黃不接,但在年輕一輩裡撥一撥,還是能挑出來幾個高個的。
看來明小友的這位好友實力非凡呐,不知師從何派,又是哪一位大能的弟子。
……
雙方戰況愈發激烈,所到之處,樹倒牆塌,檐瓦紛飛,樓閣更是搖搖欲墜。
浩如山海的劍意猛然相撞,半空中開出連綿不停歇的耀眼光花,如同青天白日裡突現一場焰火。
幾人遠遠看着,隻覺滿天都是劍影人影,眨眼前還在幾十丈開外,眨眼後便近在眼前,雙方對陣産生的威壓足夠讓地動山搖。
果不其然,下一刻,“轟…”的一聲傳來,水面被驟然砸出一個巨坑,水柱沖天,水霧四濺,頃刻間塵煙與水霧向四周滾滾襲去,一座三十來丈的攢尖樓閣就這樣在一人一劍的鬥法下平地消失了。
磚石與橫梁全部碎裂砸進了水裡,隻剩下一個矮尖,孤零零露在水面上,如同一個參天巨人在刹那間變成了一個小孩,剩下的那一攤軀體自然是全都埋進了水底。
巨大的沖擊力讓薛燦栖身的這棵梧桐樹上的水位線在轉瞬間上漲一寸。
揚起的塵埃更是足足幾丈高,薛燦辨認了好一會,才在漫天煙霧裡找出兩個影子。
一襲紅衣喜服的正踩在水裡,一個身着由血染成的白衣正站立在那堆廢墟之上。
說不清是誰勝了誰敗了。
但在兩人的激烈交鋒下,這座三十來丈的攢尖樓閣總算從搖搖欲墜變成了轟然倒塌。
明月枝輕輕咳了一聲,喉間腥氣湧上來,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松了松被震得發麻青筋畢現的手腕。
心道好在南明子大師先前消耗了沈修水,東方既白又給她輸了一大把靈力,還能在劍身中助她控劍,配合她将每個招式的攻防效力施展到最大,否則她現在還能不能站在這裡都是個問題。
但與沈修水的這一仗消耗的力量還是有點多,而方才東方既白又一直沒有出聲,雖說從配合她控劍的技巧與角度上來看,他一直都保持在相當完美的水準上。
但明月枝突然想起他那個時不時發作的怪病,還是有些擔心。
“少主,你還好嗎?”她低聲詢問。
“沒事。”東方既白咬開一顆明月枝從前給他準備的煨血清心丹,垂眸應了一句。
明月枝微斂了一下眉,在分析東方既白說這話的可能性是真的有多大,畢竟她現在也看不見他。
“小友,我操琴助你。”見自己等待的那個時機已經隐約到來,南明子對明月枝說道,“清靈術可以祛除兇性,還請小友為我護法。”
明月枝也不再強撐,立刻飛身撤回至南明子周邊。
“别愣着了,過來幫個忙。”南明子回頭,叫了一聲他那隻将自己充作另一棵梧桐樹樁的反骨徒弟。
旋即掃袖一揮,在空中展開一架七弦琴,指尖撥動琴弦。
大約正如南明子所料,此刻的沈修水防守薄弱,琴音很快有了效果。
他赤瞳中紅光閃爍不定,頰邊的黑色脈絡也漸漸收起爪牙,往頸間回縮。
直到一曲畢,面上的黑色脈絡竟然已經奇迹般地消失不見。
明月枝心中隻覺納罕,心道莫非水雲觀的清靈術就是葉前輩所說的打破境主執念的方法?
如果是這般,倒是省了她再去試探的功夫。
“接下來要怎麼辦?”
江尋舟回頭看向自己的便宜師父,聲音冷而利銳,餘光坦然自若地放在沈修水身上。
南明子皺起眉,反骨徒弟的意思很明顯,在他看來,現在的無常境境主攻擊性大減。所以他是在問他,需不需要他直接将毒液刺進他的身體裡。
甚至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是否可以借助沈修水的運道修煉,以補全他殘缺的靈根。
南明子沒有揭穿,也沒有說教,畢竟從撿回來的那一天就知道他是什麼。
他隻略一沉眉,便道:“我暫且用縛仙索鎖住他的修為,試試能否勸說他讓無常境就此消失,否則也隻能采取強硬措施了。”這是他最不願看到的局面。
說罷他拿出了一條縛仙索,靈活如練,遊蛇般向三丈外的沈修水纏去。
可明月枝總覺得他們這幾步走得有些過于順暢了,以防可能會有猝不及防的意外發生。她緊握着手中靈劍,時刻準備提防不測。
不過下一刻,大師手上的縛仙索還是牢牢捆在了沈修水的身上。
明月枝松了一口氣,暗道大約是她多心了。
她自己早已經習慣了倒黴,所以才會以為别人都如她一樣倒黴。
她低聲同劍裡的東方既白嘀咕了一句“幸好”。但這一次,她沒有得到回應。
她又等了一會,依舊沒能在腦子裡看見多餘的消息,一顆心漸漸沉了下來。
定是方才輸送給她的靈力過度,他的病又發作了。
不知從前贈他的煨血清心丹他可有帶在身邊,明月枝抿住了唇,面上憂色盡顯。
正試圖再次與劍中的人取得聯系,耳畔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他怎麼看着更兇了?”短短一句話,霎時間讓人頭皮發麻。
明月枝擡眸,待看清沈修水的模樣後,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