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角沁出一抹淚痕,直直滑落,是因為那忽然襲來的辛辣,羞愧倒不至于。
姬槐手往身前壇子上一握,指尖勾住壇口,硬生生用着力從他手中奪了這壇子酒,竟然成功了。他揚着酒壇一把砸在邊上的柱子,碎片飛濺,但他指尖沒從壇口收回,四處濺完的碎片留在他手中的,恰恰還有一方尖銳的存在。
刀懸勾着他後脖頸的手不知何時斷了力,姬槐左手揪着他的領子,右手那尖銳已然直直抵上他的脖子。
“我想殺了你。”姬槐雙目狠厲,這句話是真的。
刀懸的視線遊離,垂着眸子落在了那隻抵着自己胳膊的手上,他手心血往下滴着,那是剛剛那隻碎了的壇子導緻。
他忽然握住那隻手腕,姬槐平日裡虛軟的骨第一次用那麼大力,看得出來他是真想,真想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姬槐想殺他,但他分明的知道自己不能殺了他。若非如此現在已經動手了。
他如今還在窮極山,走或不走都不能殺了他。
直到他還在思索着時,自己的腕骨被人握上,帶着他使出了那道他沒使出的力,于是鮮血湧出。
血是飛濺湧出來的,有半絲血飛出來正正好濺在了姬槐的左邊臉頰上,由臉頰至脖頸,這鮮紅的血與那血紅的紅珊瑚項鍊沾染在一起、看着就快要融為一體。
這瘋子拽着他的手腕劃了自己的脖子。随後就松了力,姬槐的手從他手中脫出,眼中的狠或恨早已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滞和靜。
“瘋子。”
姬槐罵完,那刀片似的碎片掉落在地,刀懸跌坐回那位子上。至于姬槐,轉身就走了。
他沒回格院,朝着與格院完全相反的下山的路走去。窮極山中亂成了一鍋粥,這種情況下,如何他都得走。
主堂周圍一堆人,沒有人注意到沿着小路離開的姬槐。
除了他在剛好出來時迎面遇到的一個人,此人和窮極山風格極其不一樣,他一襲黛青色綢衣,從頭至腳珠寶金銀帶了滿身,身闆也沒那群人那麼高挑寬大,神情中是無故的青秀。
他隻是看了眼染了滿臉滿手血的姬槐,随後就與他分岔走開,至于後者,看都沒看他一眼。
下山的出口那還是守了人,這山門門口建的高大,上下都有人。
姬槐手中轉了把小刀出來,這是他剛剛從刀懸那順來的。刀尖一立刀柄一握,步子繼續向前邁出。
哪知剛邁出一步雙手就被人擒了。手中剛出手的小刀也被人奪了。
轉過身來,抓住他的是倆個穿着很樸素的麻衣的人,這看着不像窮極山山中匪。而奪他手中刀的,是那個珠寶氣十足的少年人。
他笑得開懷,看着手中的刀或是覺得新奇的緊、盯着欣賞了半天。
姬槐看了一圈,來人隻有這三人再無旁的。
于是毫不猶豫,右手加力一反那隻抓着他的手徒然松開,他一手就反擒住了那人,用力帶着往邊上一甩,左邊的人也一道被甩開。他脫了困。
姬槐轉手就朝着那奪他刀的人來,後者哦呦一聲身子卻是半天沒退依舊在原地,他帶的那倆人也不是幹吃白飯的,從中截了姬槐的動作。
姬槐再次和他們對上,這次倒沒猶豫,招招幹淨利落,對方倆人也沒武器。他腰朝後一彎便輕松躲開了來人直直朝他面門而來的手掌。
也沒給對方喘息的機會,自己手同樣為掌一掌而出,動作連貫流暢,一掌擊在了他的背部。
還有另一個,他出出來的掌沒有收回,拍出之後再次向自己身後的人擊來,不過因着時間上給出了空隙輕松被人攔下。
姬槐隻是不言意的嘴角染上一分笑,原本成利刃般的手掌軟了力,右腳往邊上一滑跟着腰一扭,手上的袖子猶如遊蛇一般繞上了那人的脖頸。一收力、袖卷一如收力發緊。
這人的命便到了他的手中。
對立面那少年人看的樂不思蜀,仿佛現在落了下分的不是自己,“誰說你是病弱美人。”
他笑着手同頭一齊搖,“我第一個不答應。”
這人來頭姬槐不清不明,倆人第一次見。
姬槐也在這窮極山上待了快有半月之餘,山上從裡到外都摸清了,不至于說有人是他沒見過的。
腦子一轉,不以為意他的語出調意,直接言明了他的身份,“你,那位死去的寨主的兒子?”
姬槐跟在刀懸身邊聽了那麼多,要是什麼都不知道那也是摧殘。他們雖沒正面提過這少年,但看這樣子情形還是能判斷猜出的。
那少年猛地臉色一瞬間就變了,雙目一閃而過的是一抹狠,不過臉上還是笑盈盈的,“你知道這個,那有沒有人和你講在窮極山不能提他?”
對方俏俏一搖手,“抓住他。”
邊上那倆個粗布衣男子該是那人的随侍,他們老說窮極山上無奴仆侍從,看來并非全部如此,這少年身旁不就随身帶了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