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懸此次忽然下山,為的就是這群人。
姬槐還在想那件事,中止這一切的,是原本盛氣淩人卻忽然倒下。
他一怔,顧不得别的邁步先過來。
姬槐的手碰到了他全身滾燙的肌膚。
他被人擡走,姬槐卻在主堂内沒有離去,他站在主位前,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們。這些人都是刀懸此次弄回來的,現在全部昏着。
他就在這裡安安靜靜的待着,也不知再看什麼,一動不動的,一直到這主堂中來了人。
來人是柳禾。
他來了,就代表刀懸那邊醫師已然看完。
“刀主無大礙,确實是因為熱症沒退又堅持下山,所以忽然暈過去。”柳禾和他說:“刀主他們此次帶回了一些藥,但和師父當時讓我去找的藥材不一樣,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不過,我師父說,這次的熱症能抑住......”
他說着,姬槐的眼神一直在下面,他的後腰靠着椅子邊。
柳禾一字一句将自己剛剛在外所知來的東西都講與他聽,也沒将他當外人。
直到姬槐忽然回頭,“他多久醒?”
“師父說,恐這一倆日,實有些難,刀主本就發着病又不注意硬扛着下山,就算醒了也要修養一段時日。”
姬槐隻是點頭,沒再說什麼。
柳禾總覺得面前的人有些不太對勁,但是他說不上來,也不知從何而問,半天隻躊躇着開口,“你不舒服嗎?”
“沒有,我先上去了。”
然後他便出了主堂直接上了階梯回到格院。
如柳禾所說,不到一日時間,山中絕大數人身上的熱症便都好轉乃至痊愈。
姬槐不知道這件事究竟為何,但據情況來看,很有可能和凋落堂的人有關,現在那堂主,也已經被抓回來了。
凋落堂手段各式各樣,如果用一些卑劣的手法,也是正常的,但凋落堂不過是一個小堂,實在沒必要忽然做這種吃力還不讨好的事情。
總要有個原由。
刀懸沒醒,他知道的也沒法說,姬槐沒去想這些,隻當自己沒想到。
第二日,姬槐下格院,格院之下雖不能同之前哪哪都是人的狀況相比,現在也比昨日那寥寥無人要好上許多。
山中人的體格都很好,也就恢複的算好。
于是他原以為刀懸也差不多是如此,直到一直到了第三天刀懸還沒有醒轉,他才覺得不對。
不隻是他,聶無祭,柳禾師父及柳禾更是刀懸門口的常客。
姬槐倒沒怎麼去他屋中,隻是每日和以前一樣飯點時下格院一趟,餘下時間幾乎都在格院。
姬槐跟常卭分開上山的第二日刀懸才回山,他這一昏就是三天,這已經是第四日了,按照姬槐那日和常卭所說,明日就該是他下山回西境的時刻。
可是現在,到此刻,刀懸都還沒醒。
吃飯時,這次問倒是有些不耐煩的,“他還醒的過來嗎。”
邊上就柳禾一人,聞言,思索了半晌,轉過來看他,“師父說,沒死。”
醒不醒得過來不知道,反正沒死。
這頓飯也吃的很快,吃完姬槐就要離開這裡回他格院去,原本守在屋子裡的柳禾忽然蹑着腳跟了上來,臉上也盡顯鬼祟,他用非常小的聲音同姬槐附耳,“姬槐,要不,你就此下山去。”
刀懸沒醒,這山中就是石舉這個二把手操勞,而期間大事的決斷基本就是過的聶無祭的手,但聶無祭實是個不喜操勞愛管事的人,整日縮在他那後山嶺見不到人。
在柳禾看來,以柳禾所知,他們刀主一次忽然的意味興起,便将姬槐捉上了山,一直到現在也沒有辦法能離去。
原本以為姬槐隻是個沒身份的小卒,結果一來,西境當今皇帝的弟弟,還為此封藩王将事鬧大也隻為将他帶回去。
總歸柳禾覺得,姬槐不該屬于這裡。
“刀主還不知何時能醒,我現在能自由進出山中,今日晚些時候師父會帶人出寨去拿一些從山下送上來的藥草,”柳禾很鄭重的在和他将這個事情,“我說服不了師父幫你,但是我能幫你。你屆時同我一起出寨,先出了寨門再說。”
再加上因為上山途中的那十三道崗那日被刀懸扯了近乎半數的人手,這倆天山中皆在恢複自身氣力,不一定能及時補上那麼多人。
所以今日下山的守衛最為疏松,也最适合逃下山。
但,為什麼要逃?姬槐此次還跟着回山,就沒想着是用逃的方式回西境。
姬槐也沒和柳禾多說,“謝謝你,但是暫時不用。”
這山中也就柳禾願意給他好臉色看,或許在柳禾那裡也大差相同。倒不是怕連累他,而是單純的沒必要。
他拒絕,柳禾就沒再多說什麼,轉頭繼續去那屋子裡守着刀主,隻同他留下一句,“一切,皆希望你如願。”
今日夜晚,姬槐沒有睡着,他從格院屋子中走出來,走到廊橋上,往下看,正正就是那方半開了門但是其中隻有黑的屋子。
大抵是還沒醒。
他繞出廊橋,從石階上下來了。
再次來到這方屋子,是這幾日中第一次除去飯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