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手裡捏着她的情緒，挑着她喜怒哀懼。

她不過是玉泠雪的人偶，玉泠雪說一她不會說二。

玉泠雪安撫她，隻消一張圖。

無言，卻解釋了昨天的全部。

小貓安全了，玉泠雪也是。

她是在讓她不要擔心。

郁青鸾垂着眸子，卻反手将那張圖從聊天記錄裡删掉。

【小鳥：在上地中海的課】

她把對話結束在自己這一端，免得那不正經的拿已讀不回跟她開玩笑。

而後退出聊天框。關掉程序前，郁青鸾點進回玉泠雪消息前，正在看的軟件。

那是她們學校的論壇。

上面置頂了一則找領養啟示。

郁青鸾再次點進那則帖子，看見了玉泠雪方才發來的小貓圖。

被掌控的感覺更加明顯。

她隻不過是玉泠雪閑暇時逗弄的兔子。

玉泠雪尋求她的乖巧，安甯，不時給予她愛，賜下獎勵。

而她竟真的接受了這樣的地位，最大的脾氣不過接她上船又冷落她五分鐘。

無論什麼時候看見玉泠雪的消息，心髒都會雀躍到發疼。

此時此刻也不例外。

于是郁青鸾沒有一點脾氣。

哪怕她剛剛知道了，所有人都比她先知道玉泠雪救的那隻小貓情況如何。

所有人也都知道，她們奉為女神的人昨日平安無事。

郁青鸾見玉泠雪不再有回複，徹底關上手機，重新回到針線的世界。

在沉入自己的純粹之前，郁青鸾擯棄太消極的想法——

她不可能随時知曉玉泠雪的動向。

玉泠雪有什麼事，她永遠不會在第一時間知道。

可玉泠雪若好奇她在哪兒，隻需要發來一張圖。

哪怕隻是一張，全校學生都看過的圖。

她就會把自己的全部交代。

* * *

過得好狼狽。

郁青鸾繡給玉泠雪冬日的圍巾時，又一次因為走神紮破手指。

她們隻不過親密一次，對話一次。

她的心竟喜悅到了現在。

以至于一直以來視為命門的刺繡都沒法把她拉回現實。

她放下針，深呼吸着。

手腕暗暗的癢，鼻尖若有若無的玫瑰香，發梢被牽連的濕潤……

她好像回到了去年冬天。

回到那盞紅傘之下，被那個人牽在隐秘無人的角落，手牽着手汲取涼薄的溫暖，心靠着心聽雪的簌簌。

那時還沒有玫瑰淺淡的甜。隻不過冷空氣過敏的癢比這一刻更重，被雪打濕的發尾比這一縷更沉。

空氣昏黃，隐隐透露着細雪暧昧的白，水墨園林含蓄的灰。

最近的路燈在幾米之外，玉泠雪的影落在自己身上，将自我徹底遮蓋。

然後是吻。

和一句玩笑似的話。

那時，玉泠雪也隻用了一句話，便帶走了郁青鸾之後的所有。

“孤獨的小鳥。要不要和我試試戀愛？”

郁青鸾隻覺得自己成了渴水的魚。

這一句話，和輕佻着戲谑出這一句話的玉泠雪，俨然是她的水源。

每每想起，心都跟着發癢，好似心髒也吹了冷風，被冷空氣刺激到過敏。

郁青鸾打了個噴嚏。

秋意已經深了。

再過不久，幹燥瘙癢的冬日就要到了。

可她終究期待起了冬天。

就像她現在期待着玉泠雪能夠出現。

向衍恰到好處的給她遞了張紙。

“謝謝。”郁青鸾接過，捂着臉吸着風。

這紙竟也是玫瑰香的。隻不過劣質，味道刺鼻。

郁青鸾趕緊把紙丢開。

“在等她？”向衍把創可貼也帶來了。

郁青鸾沒接。針紮手指不過是小傷，習慣了。

“是啊。”郁青鸾難得沒再好友面前否定。

她等了半天的社團活動，就是為了在戲劇社彩排的地方，繡她之後的作品，等待那個說好會來客串的人。

可也沒等到。戲劇社就要排練完了。

“你的過敏，今年也沒辦法？”向衍意有所指，目光直指郁青鸾發青的手腕。

郁青鸾看向那兒，腦海閃過昨夜神女的婀娜。

“今天太冷了。”冷到她以為入了冬，皮膚便率先起了反應。

原來不是玉泠雪留下的痕迹帶着她發癢。

郁青鸾笑了一聲，把針收起來。“回去吧。”

向衍沉默着給她提東西。

路過劇場的後方，那兒栽着一棵棵梧桐。秋天一到，落葉滿地。

靜默能帶來敏銳。郁青鸾聽見有别人踩動落葉，小聲交談。

她鬼使神差的側過頭，略過向衍的肩膀。

看見了玉泠雪。

和一個帶着鑽石耳釘的陌生姑娘。

郁青鸾想起，這人似乎是昨天最關注玉泠雪的。

又看見她手上拿着一個粉撲撲的小禮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