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架勢，看起來那個鑽石耳釘的女生要給玉泠雪表白了。

郁青鸾釘在了原地。

她似乎，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玉泠雪一直都很受歡迎。她就像小說裡的女主角，應當從小收情書收到手軟。

小學階段就會有人悄悄用不符合年紀的眼神盯着她。

到了中學，她也該每天清理課桌裡誇張的信和禮物，忍耐不認識的同學在樓梯口的圍堵。

愛慕、崇拜、敬仰……玉泠雪合該沐浴着這些詞彙長大。

給玉泠雪表白的不會隻有這一個。

喜歡玉泠雪的，就像社長昨天說的一樣，滿學校都是。

不管怎麼說，玉泠雪表過白的，或許隻有她這隻可憐的小鳥。

她有着被當作穩重的沉悶，被以為不好接近的怕生。

而玉泠雪用第一眼識破。第二眼叫郁青鸾難忘。

所以那時玉泠雪話語裡的輕佻，郁青鸾當作沒有聽見。

她認下自己的孤獨，在冬夜與玉泠雪相擁。

又在無雪的早晨目送她離去。

如今又要目送她被别人告白。

自己卻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法做。

郁青鸾沒有理由上前阻止，似乎隻能眼睜睜的看着。

那戴鑽石耳釘的女生也算是校園裡的紅人了。

聽說是本地一個制造廠廠長的女兒，大一在學校裡飛揚跋扈，和某一科的教授鬧出過矛盾，最終竟然是那教授辭職走人。

大二遇見了玉泠雪，成了玉泠雪身邊最惹眼的小迷妹，收斂一身刺，每天乖乖的跟在玉泠雪身邊。

論壇開過帖子嘲笑那女生，說她是浪子回頭，為了女神丢了本性，竟然甘願給人當狗。

那帖子不過一個小時就被人扒出來真實身份，丢到論壇置頂了兩個星期。

論關系，在所有人眼裡，她應當比郁青鸾，更熟悉玉泠雪。

玉泠雪也應當更對她親近。

所以當玉泠雪把粉色的盒子還到那女生的手裡，卻又與她擁抱時，郁青鸾隻是依舊不覺得意外。

她們的擁抱好隐秘。那個女生應當是真心喜歡玉泠雪，不想讓她難堪，特地找了沒有人的角落。

如此才能在表白失敗後得到玉泠雪的擁抱。

郁青鸾不知道心裡如何滋味。

她終于動了一步，卻不是向該離去的方向。

向衍擋在了她面前，遮住她的視線，她看不清玉泠雪，就好像那日玉泠雪受傷後被人擁簇着離開。

郁青鸾極力撇開向衍，這個接近一米八的好友異常堅定，拽住郁青鸾的手腕都用上了力氣。

“你當真要繼續自虐？”向衍實在看不下去了。

她不清楚郁青鸾和玉泠雪的内幕。但她無論如何也不想看見自己的好友如此卑微。

郁青鸾捏住向衍的手，有些不耐。她要看不見玉泠雪了。“放開我。”

“她已經走了。”向衍最終松手。“她們已經走了。”

郁青鸾站在了原地。

樹林裡隻有落葉随風簌簌，輕飄飄的碰在半空，始終落不入地。

不再有那兩個過于鮮明的身影。仿佛方才的畫面隻是郁青鸾的錯覺。

至少有一個人和她一起錯覺。郁青鸾看向好友，眼裡的愠怒不溫不火。

“郁青鸾。你樣貌性格都不差，要找對象，什麼樣的沒有？”向衍也一瞬不瞬的盯着郁青鸾。

“為什麼非得找玉泠雪？你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們這樣沒錢沒權的普通小市民，和注定站在衆人頂端星光璀璨的玉泠雪，就該一輩子都沒有交集。

如果有，那也隻該是心善的玉泠雪給她們出診。

她們給錢，玉泠雪看病。

她們的交集應該在這裡停止。

和絕大部分仰慕玉泠雪的人一樣。

“她拒絕了。”郁青鸾撓過手腕。

最讨厭的冷空氣卻纏上了她，從手腕開始給她裝點青黑的淤斑，叫她此時無比不自在，難堪得好似要當衆抓一抓貼身穿的毛衣。

癢得有些痛了。

“那是‘她’拒絕了。”向衍真的有些生氣了。

這種情境，郁青鸾也依舊不懂，她為什麼不看好她們。

“你呢？”

“那個大小姐知道玉泠雪有你這個女朋友嗎？你敢以女朋友的身份走上前去打斷那場鬧劇嗎？你敢當着誰的面抱住玉泠雪，告訴别人，你們是一對嗎？”

“或者我這麼問。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郁青鸾蹙着眉，眼裡的倦意愈深。

好像身上過敏的疼癢，隻是因為好友的這份視線。

“你敢不敢說玉泠雪拒絕她的理由是已經有對象了？”

“向衍。”郁青鸾側着身。向衍看見她嘴角突兀地揚起一抹笑。

“回教室吧。還要上晚課。”郁青鸾回過頭。

向衍看見一雙蒼白無力的眼。

* * *

其實向衍不該知道這件事的。

晚課上，郁青鸾在筆記本裡描摹新繡品的花紋，出神的想。

哪怕她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

郁青鸾性子悶得比油還沉。

和玉泠雪交往的事，當然也不是她說，是向衍意外發現的。

起初向衍确實為她高興過、祝福過。

幾個月過去，也不知怎麼改變了想法了。

或許……被别人知道自己和玉泠雪交往的事，她們也會是這個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