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林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十分笃定地道:“你在說謊。”
他的語氣很淡,說這個肯定句的時候感覺有點委屈,虞真猶疑地擡頭,卻怎麼都沒從這人的表情裡看出委屈的意思來。
也許是錯覺吧,畢竟眼前這人可是超級Bking,他要是真覺得自己受委屈了,那估計得抽根煙,然後看着窗外來上一句“天涼王破”。
這人永遠都自信地給别人下定義,虞真有些煩躁,她抓了抓頭發,有些控制不住情緒,“我就是不想說話,不想講這些狗屁的禮貌!我難道沒有不說話的自由嗎?!”
說完這句話,虞真就有些後悔,她這次實在是沖動了,蕭玉林又不是她媽媽,即使她說錯話也會無限包容她,但說話又不是發消息,她不能在察覺到不适合的時候撤回。
蕭玉林沉默了,他說:“我可以幫你,隻要你開口。”
他有很多很多的錢,足以解決虞真現在面臨的所有困難。
虞真有些無力,她伸手指着依舊亮着紅燈的手術室,道:“你的錢能把一個在鬼門關的人拉回來嗎?!”
蕭玉林很固執:“我能替你找最好的醫生,用最貴、效果最好的特效藥,也能提供最完美的療養條件。”
虞真閉了閉眼,道:“我希望你能對生命有更多的尊重。”
蕭玉林還想反駁,他想說自己沒有不尊重生命,想說自己隻是想幫她分擔一下,但看到虞真閉起的眼,以及疲憊的神色,他又閉了嘴。
倆人安靜地坐在醫院冷硬的椅子上,期間蕭玉林起來打了一個電話,然後他塞了一杯溫熱的奶茶在虞真的手上。
醫院的走廊很安靜,蕭玉林和虞真坐在這裡能很清楚地聽見對方的呼吸聲,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醫生說完手術成功後就跟着護士把病床推了出去。
虞真跟在後面,看着母親那慘白的面色,她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寥落的夜裡,醫院小公園的路燈隻能照亮一小片地方,虞真坐在長椅上,邊上樹木的影子徹底地擋住了照在她身上的光線,她将臉埋在掌心裡,眼中的淚無聲地落着。
即使是在濃重的夜色裡,在這樣一個幾乎無人會在這個時候光顧的角落,虞真依然不敢哭出聲音,生怕哽咽聲傳出去被别人聽見。
她腦子裡胡思亂想着很多東西,紛亂的記憶亂竄,有從前的,有現在的,也有自己幻想中的将來,虞真仰頭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忽然無聲地笑了。
她隻笑了一下,卻好像牽動了喉嚨的哪根神經,突然地就開始幹嘔起來,嘔起來的時候她才發現喉嚨裡面似乎是有什麼粘液,她捂住嘴想将這股嘔吐感壓下去,卻又不可自抑地開始嗆咳。
等她終于緩過來的時候,才終于有力氣去拿口袋裡的紙巾,抹完淚整理好自己之後,虞真重新站了起來,除了略有些紅的眼眶和鼻子外,已經看不出來她剛剛大哭一場的痕迹。
虞真坐在長椅上開始計算自己卡裡的錢加起來還有多少,她一筆一筆地在手機計算器上加加減減,面容嚴肅認真。
蕭玉林要不是全程看到尾的話,他可能還真不知道這家夥哭過,就算是看見微紅的眼框,也隻會以為是飛蟲一不小心進了眼睛。
他躲在樹林掩映之間靜靜地看着,有些不知道該什麼時候靠近了,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虞真突然出聲了,她問:“你來多久了?”
蕭玉林的身體猛地一僵,他有些不确定虞真是真的發現了,還是在單純詐他,有或者是這裡還有其他人在。
可能性太多,他實在是不敢輕舉妄動。
虞真等了好一會兒沒得到回應,她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向蕭玉林的方向,道:“這裡沒别人,我就是在問你,蕭玉林。”
蕭玉林頓了頓,然後十分理直氣壯地走出來,他有些心虛地道:“我沒來多久。”
雖然他自己是心虛的,但表情管理得非常好,他看着就是一副理直氣壯,絕對沒有說謊的樣子。
虞真也不管對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隻是嗯了一句,語氣平和地說:“坐吧,我想和你談談。”
蕭玉林依言坐在她的旁邊,側頭問:“你想和我談什麼?”
“談合作。”虞真也側頭看他,“我一直都不相信你是真的對我一見鐘情,但我相信你現在應該挺想和我結婚。”
蕭玉林被她如此直白的話給說得有點意外,這人的眼睛裡像是蓄了一潭幽深的湖水,比之從前對他的直白厭煩,以及對别人的開朗小太陽,現在的虞真好似給自己的身上包裹了一層又一層的外殼。
他的心猛地一顫,然後鬼使神差地伸手遮住了她的眼。
這個動作一出,兩個人都愣住了,蕭玉林迅速地收回手,偏頭躲開虞真看過來探究的眼神,他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一句:“你還是笑起來的樣子更好看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