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甯也昏昏沉沉醒來，覺得頭很重，鼻尖的呼吸有些不順暢。

他在床上坐着，懵着神，好半天之後才感覺到自己額頭上面有東西。

伸手，取下，是一張退熱貼。

甯也怔怔看着手裡這張已經變溫的退熱貼，随後不自覺看向床頭櫃，上面有一盒開過的退燒藥，還有半杯水。

是他發燒了嗎？

窗外天色灰藍一片，甯也又在想，現在還是早上嗎？

天還沒亮嗎？

他回家多久了？

甯也的記憶有點混亂，腦子發着暈，一時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房間外面有細微的聲響，好像有人在外面。

甯也下床，開門。

當他看到廚房裡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的心髒就開始在疲重的身體裡失序跳動。

是裴序。

裴序在廚房煮東西。

回家之前的畫面在甯也腦海裡斷斷續續過了一遍，甯也想起來，他好像和裴序吵了一架。

怎麼吵完之後，裴序還沒走？

還是，這隻是發燒時的幻覺？

甯也的眼睛望着裴序的方向，腦子和表情都發着懵。

在廚房煮粥的人覺察到不遠處的視線，側頭看過去。

看到甯也已經醒了，裴序壓下眼底複雜的情緒，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開口：“過來吃點東西。”

裴序的聲音響在耳畔，甯也的神思終于清明幾分，确認眼前的裴序不是自己的幻覺。

他下意識邁動腳步，朝裴序走過去。

甯也走到餐桌邊時，裴序剛好從廚房端出一碗熱乎的小米粥。

兩人打了個照面，随後，裴序先将粥放到餐桌上，說：“吃完再量下體溫。”

可能是生病的原因，甯也這時候的反應慢半拍，拉開椅子坐下了，才想起來問裴序：“我……發燒了？”

裴序站在甯也身旁，居高臨下地瞧着他，看他一臉不明的表情，不由得挑眉：“怎麼，忘了？”

甯也不想承認自己忘了，含糊地應：“記不清了。”

裴序輕笑一聲：“那你的記性還真是差。”

甯也：“……”

“你确實發燒了。差點燒到40度。”裴序說，“這麼冷的天去跳湖，沒凍死算你幸運。”

甯也不服氣地擡頭，嘴巴張了張，想反駁，又發現自己無法反駁，隻得說：“你怎麼還在這裡，不用回去工作麼。”

裴序定眸瞧着甯也，問他：“你知不知道這是你第幾次趕我走？”

甯也垂下眼眸，盯着桌上的小米粥，不說話。

裴序微微向後靠，半倚着餐桌一邊，偏頭問甯也：“你真準備要我走？吵了架還能不計前嫌把你背回家的人，你确定要趕走？”

甯也說不出話。

他不知道。

他們吵架的内容，他還記得，是因為經紀公司的合約。

甯也想起裴序輕松說出口的一百萬違約金，心頓時又沉了下去，捧住碗的手指無意識摩挲着碗沿。

裴序大概知道此刻甯也在想什麼，他其實是有很多話想說的，但甯也現在這個狀态，剛發過燒，臉色發白，沒有一點血色……

他不忍心。

他不想在甯也生病的時候還跟他争論。

解約的話題暫且擱置一邊，裴序佯裝無事般，找了其他的話題。

“廚房那兩櫃子的泡面是怎麼回事，你平時在家都吃泡面？”

甯也愣了下，嘴硬道：“當然不是。”

“是麼，”裴序明顯不信，“那你說說，你平時在家吃什麼。”

甯也：“……”

“廚房裡除了泡面，就什麼都沒有，連冰箱也是空的。怎麼，你平時喝空氣的？”

“……我難道不會點外賣不會出去吃嗎？”

“噢，你最好是。”

“……”

被裴序看穿的甯也莫名有點心虛，他平時在家确實隻吃泡面，因為他不會煮飯。

過了十幾年少爺生活的他，一直沒學會怎麼下廚。

他是有嘗試過的，也有按網上教程試過，但是他隻能确保吃進嘴巴裡的東西是熟的，至于味道……

他感覺還是吃泡面好一點。

“你家住海邊麼，管這麼寬，連我在家吃什麼都要管。”

聽甯也這麼說，裴序翹起唇角笑了笑：“都有力氣頂嘴了，看來确實是退燒了。”

“……”

甯也張了張嘴，想說話時，門鈴響了。

幾乎沒有人會來找甯也，房子的門鈴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響起過。

甯也不知道誰在按門鈴，也不知道是來找他的，還是按錯的。

他微怔片刻，随後與裴序互看一眼，拉開椅子站起來，走去開門。

老舊的防盜門從裡向外打開，尹治站在門外。

他像是匆匆過來，額前碎發被風吹亂，身上的長款風衣也不似平時那般有型。

在看到甯也的霎那，尹治微松一口氣，臉上的着急退去幾分，露出個笑。

“還好你在家。你一直沒回消息，也沒接電話，我以為你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