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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蟹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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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内與樓外形成了兩個世界,這是兩個看似有着巨大差異的世界,但實則,組成的基調都是相同的,都是死寂。

那個穿着熒白色長裙的女孩,帶着玫紅色的小皮箱,站在街頭,她正在招手,期望有一輛車可以為她停留。

調轉車頭,逆着人群,世界在逆時空回流。

車在女孩面前停了下來,她彎下腰,看車上隻剩下一個位子,和秋菡芮說到:“去機場,五十,能走嗎?”

“您這價太低了吧!至少七十!”秋菡芮敲定了底價。

“六十,能走就走,不能走就讓開,我叫的車就差兩條街了。”

“行,好!那您上車吧,我幫您把行李裝好。”

“不用,我放腿邊就行,開車吧。”

“好的,嘿,今天真是趕巧了,你們三個都是去機場。”

“師傅,快開車吧,我要晚點兒了!”

“好,好,抱歉啊。”

秋菡芮迅速竄出了車流,從腳邊衣物的遮蔽下,拿出防毒面罩。坐在副駕裝作睡着的白好,也戴上了,之後,就是李想。

車成為封閉的真空,傳不出任何呼喊聲,女孩逐漸失去了意識。

“白好,你為什麼非得殺她來着?你不是一向最向着女人了?”

“時間,因為時間,我等不起。我正是因為愛女人,所以要讓不愛她們的人消亡。這個女孩,她從沒當自己是女性,她拿自己當男人的寵物,她傷害其他女性,也隻是因為男人。在新世界,不允許這樣的人毀壞女人。她們至少得知道,離了男人,是可以生活的。”

“你隻是因為新世界?”秋菡芮急刹住車,避免了即将到來的車禍現場。

“當然,也有我的私心在。如果不是這個女孩,那些謠言也散不開。她,的确是讓我很難做。男人,他們做什麼我都不會吃驚,因為他們的本性放在那。”

“但是,這位姑娘,她與男人為伍,原因僅僅是想要得到注意力,想要融進他們的圈子裡。這個理由太難讓我放過她了。說實話,她等會兒的死亡讓我一直在思考,她該不該死?我該不該殺她?”

“别想了,小好,去做吧!”秋菡芮扭過頭,空出一隻手,使勁地攥了攥白好的胳膊。

“秋醫生,我沒事,那會兒我還有其他朋友呢!我不是孤身一人,從來不是。”

“她們很好,實際上,她們有點兒太好了,到最後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報她們的好。但像她們的人不多,餘下的大多數就像随風搖蕩的小草,風吹向哪,它們就倒向哪,沒有定向,隻想融入……”

“在我成為異類的那段時間裡,我就像一個被劃分在比遙遠更遙遠的局外人。”

“哼,隻是因為男人的幻想,女人的規訓,我成了傳統意義下的壞女孩。事後,那群男人還擺出關懷者的姿态,以期讓我臣服!”

“他們可不是得好好報複,隻因為我厭惡他們,沒有圍着他們轉,沒有把他們當成全世界!”

“仇阜寒以為是我追查了十年,但其實是他們糾纏了我十年,從我十四歲起,就一直沒停過。所以,我才得忍着惡心,跟他們假意示好。我想,我一定要幫他們自我了結,他們是舍不得死的,我不能留着他們去禍害其他女孩。”

白好說完,摘下面罩,使勁地咳了幾聲,咳出幾滴淚和幾絲笑。

令人痛苦的疤痕不再發出尖叫,世界再度回歸平靜。

“李想,看看我那個白色手機上,仇阜寒動身了沒有?這個仇阜寒,手機太難破解了,花了我兩天才堪堪能定上位!”

秋菡芮邊說邊從白好彎成熟蝦的背上抽回了手,抵住方向盤,車身停止顫動。

“沒動,那我要不現在給他發消息,還是……過一會兒?”

“現在幾點?”

“十點,是不是有點早了?”

“有點兒,再過上一個小時發吧。”

“時間好慢,我臉上都長出皺紋了。李想,你看看!”白好将腦袋轉向後方,把臉朝着李想說到。

“心情變好了?那就把包裡的針劑取出來,萬一她醒了,就不好辦了。”

“給,李想。問你個問題,如果你有選擇的話,會不會後悔遇見我?”

“當然後悔啊!後悔死了!诶!你看,那有隻胖狗!天,它太胖了吧!你看,都快走不了路了!你快看啊!怎麼了?你怕狗?”

“不怕,但我還是希望能離它們遠點兒,對它們好。”

“為什麼?”

“因為我的懦弱,害死過一隻狗。其實,我也得離你們遠點兒,但我還是依舊懦弱。秋醫生,小想,抱歉啊,把你們也卷進來了。”

“白好,你又犯什麼病!”

“好了,好了,秋醫生,别生氣,讓我回答完她的問題,你再好好罵她!”

“白好,認真說,我從沒後悔遇見你,真的!”

“如果沒遇見你,我可能會在湖心島溺亡,我會被太陽謀殺,我必定會,會死于血的吻痕。呵,是不是有點太文藝了?那就這麼說吧,如果沒遇見你,我不會有新名字,到現在,依舊會是那個蒂。”

“而且,給你說個好笑的,就連這個蒂都是因為一位善良的姐姐才有的。要不然,就是你們所熟知的那個同音字。”

“你想象一下,一個小孩,穿着不合腳的黑布鞋,身上是破舊成爛布條的成人服裝,臉上是青紫的紅黑,她怯懦地站在台子後。還有一個穿着同樣服裝,帶着同樣神态的佝偻老人陪站在她的身旁,她們都極緻地卑微。”

“也許,那個姐姐是看我可憐。也許,她是提前預知了我的命運,想為我做出一點點改變。所以,我成了這個蒂。”

“不是!白好!你聽着沒有?”

“聽着呢!聽着呢!我的李大隊長!”

白好看似在放空自己,實則在想着,命運真是不近人情,有人一出生就在康莊大道上,而有的人要用盡一生才走上那條康莊大道。

唉,就連命運,都将階級固化,多麼可怕!

“行了,我不和你說了,我得睡一會兒。”李想剛回憶完過去的不堪,便開始悶頭大睡。

她迅速翻到下一頁。

“秋醫生,累了就和我說,咱們換着開,路還遠着呢。”白好看向秋菡芮說道。

“嗯,其實,關于李想,你可能了解地不夠全面。她剛來那會,真是什麼都幹,不放過任何能留下來的機會。我每次去仇阜寒那,任何時間見到她,她都在埋頭苦幹。這條路,真是她拼出來的!說實話,我真的很佩服她。如果是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像她一樣,完整地走出荊棘叢。”

秋菡芮說完餘光撇了一眼白好,那是個已經陷入沉睡的人。

遠方的雲凝成一堵無法攀登的牆,隻有光潔的聖歌可以乘着日光升上去,隻有純粹可以忍受這如此耀眼。

“白好,别睡了!白好!”秋菡芮挪出一隻手,使勁推搡着白好。

“嗯,嗯?怎麼了,秋醫生?”

“前面安全檢查,把李想也叫醒,快點!她們兩個都沒系安全帶。”

“李想!李想!别睡了!安全帶!你和她的,快!快!”

“啊?什麼?哦!好!”

李想揉了揉睡得惺忪的眼,手忙腳亂地給自己和女孩都戴好了安全帶。

車向前駛去,一會兒就排到了她們。車窗降下,執勤的人員往車子裡望了一眼,便放她們離開了。

白好回頭一看,李想正把頭靠在那個女孩的肩上,裝作熟睡的樣子。

“李想,不錯啊!那你現在幫我查查下了高速有沒有好吃的飯館?如果沒有就去咱們原來吃的那家,說到底,這也是我最後的晚餐了!”

“什麼最後的晚餐!白好,我手機,掉那個縫裡去了,你看看是不是仇阜寒。”

秋菡芮指導白好成功地從夾縫中取出了手機,它正不斷地響。

“這個号碼……是我父母,我接了。”

“用免提吧。”

“喂,您好?”秋菡芮率先發問,對方沒有回應,隻是一個勁地抽泣。

“喂?”

“秋醫生,好好在嗎?麻煩您讓她接一下電話好嗎?”

“她在,您說。”

“好好啊,你照顧好自己,可不要做傻事!”

“我和你母親昨天都夢見了一片紅光,你爺爺就在那片紅光裡面,他不停說着什麼,眼神非常急切!他揮舞着手,手臂越變越長,然後,兩根手骨突然就變成了枯枝!最後……最後,他竟然融化了!我們一下子就醒了,而且是同時醒的!問了原因後才發現,我們做的竟然是同一個夢!我們越想越不對,心裡慌得不行!好孩子,别再難為自己了好嗎?你在裡面盡量争取好好表現,我在外面給你運作,等把錢攢夠了,咱們去國外生活,好不好?你不要因為過去那些事,再做傻事了啊!好好!行不行?算爸爸求你了,别做傻事!”

“您放心吧,我從不會做傻事,我隻做正确的事。但您既然打電話來了,那我就和您告個别吧,要不萬一之後見不到了,省得您傷心。”

“其實,我恨過您,甚至想要效仿俄狄浦斯王,隻是少了娶自己母親的情節。”

“是的,我的确有過想殺死您的意圖。但我最終還是沒有實行,不是因為我下不去手,而是您罪不至此。是的,您罪不至此。”

“母親……她愛您,所以請您一定要對她好些,要不您就徹底壞,讓她死心!時間不多了,最後,我相信您的思念一定會被時間沖淡的,但如果您正處于難熬的日子,可以嘗試觸摸月光,她會給您帶來溫暖。”

“會好受些的,相信月光,一定會的!願您對愛有信仰,而不是人。再見,我的母親,父親,祝您幸福。”

白好挂斷了在這個錯誤的時間,打來的無比正義的圈套,已經沒什麼可以打亂她早已計劃好的意義了。

“白好,你剛剛說的什麼意思?那是告别嗎?你到底準備幹什麼?你到底想什麼呢?你現在必須告訴我,你接下來的計劃!立刻!馬上!”

秋菡芮憤怒地把車停在路邊,撕開車門,沖出車外,質問道。

她像極了一頭發怒的斑點獵豹,眼睛瞪得渾圓,淚珠溢成斑點,除過那兩顆尖牙,她可愛極了。

“秋醫生,我就是那麼一說,不要當真。我打算借這場火,死遁,你明白嗎?”

白好下了車,與她視線持平。李想也走了下來,神情嚴肅。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幹什麼?什麼弑父!什麼月光!什麼信仰!我不幹了!李想!你也别再幹了!白好!咱們不弄了,好不好?咱們一起走,去哪都行。我要你活着,我需要你活着!咱們走吧,好嗎?”

珠絡串連綴落下,卻終形不成回環。

“秋醫生,對你,我最難的,就是對你說出離别的話,所以……”

白好邊說邊緩步靠近駕駛位,“所以,我把想說的,都寫下來了,就在你的床頭櫃第二層。别怪我,你知道的,這是我必須完成的。這是我的命運,我的意義,我的結局。我的愛人,請别再愛了!”

白好猛地關住車門,把空氣中經久不消的悲傷味兒關在門外。

身上的蛇皮成了疤,它正要破土而出,棉花是血,蓄滿了整個傷痕。

她才發現,人生就像暈車,渾渾噩噩地駛向不可名狀地終點……

這是新生!

還好,早已下了高速,站在路邊的秋菡芮和李想急忙攔住了一輛出租車。她們一腳登上車,對着司機喊道:“跟上前面那輛車,快!師傅!”

突然,李想用幾乎是吼地聲音說:“不,去興元那塊,就是那個爛尾樓!快!司機師傅!一定要快!是要去救人的!”

在分岔路口,她們都選擇了注定的方向。

這不是悲壯,而是無奈。

此刻,車窗外,是豔陽天;車窗内,是寒夜土。

白好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二點四十七了,得開快點了。宴席已經擺好,就差吃客了!撥向那個熟悉的号碼,剛一接通便說道:“主角們就快到了,戲台搭好了嗎?”

“好了,就差觀衆了。”

挂了電話,停好車,白好拿出第二支針劑,給後排的女孩注射了進去。之後,拿起秋菡芮和李想的手機,進了一家飯館。

要唱好戲,怎麼能餓着肚子?

進了提前訂好的包間,菜肴一個接着一個上場,糖醋魚,手抓羊肉,清蒸大閘蟹,魚香肉絲,酸辣白菜,秋葵炒蛋,當然,還有一碗白澄澄的晶瑩米飯。但混着淚,白好嘗不到任何味道。

其實,她并不餓,也不想吃,隻是想最後感受一次煙火氣。隔壁包間裡傳出笑意,這笑刺耳極了,像是在嘲笑,笑她錯把喜劇當成了悲劇……

大閘蟹被端上了桌,看着盤子裡擺放精緻的螃蟹,她想起了過去母親買回來的十隻母蟹。

母親興奮地提起一隻被捆好的螃蟹,讓她看。白好盯着螃蟹,螃蟹也盯着她,她們互相看着,都不知道自己的前途會是何種模樣。

螃蟹像是在祈求,不!它像是早已預知了它的未來。都是被端上桌,隻為滿足他們的口腹之欲!螃蟹瞪着眼睛,目不轉睛地瞧着她。

是吃?

還是不吃?

白好做不出選擇,隻能像它一樣,成為食物。

螃蟹蒸熟了,母親拿起一隻,扒開堅硬的殼,蟹膏油亮亮的,像人晶瑩的唾液。它橘紅色的外殼像是剛被人打斷的鼻骨,映在臉上紅彤彤的,這是在過節吧!蟹膏吃進嘴裡,一股子鮮味沖得人腦子直發燙,像是滾燙的岩漿,她的太陽穴在跳舞,内髒們在狂歡!

紅的,黃的,橙的,白的,混到一起。不!不!她忽然覺得:“這螃蟹是我!我原來早就死了,我正吃着自己的屍體!”

還一邊吃一邊拍手叫絕道:“好吃!好吃!再吃一隻!再吃一隻!”

最後,吃完了整個螃蟹,她感歎到:“還好,我已經死了。”

飯桌上,剩下的不是菜肴,而是衆人空竅的蟹殼。

但,人們必須銘記,他們,空空地來,就注定要,空空地走。

紅色,将布滿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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