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三個字,像利劍刺入蔣時微的心,多少禮物都填不起空洞。
回家第一個晚上,蔣時微做噩夢了,夢到裴叙和孟舒桐結婚,生了個可愛的孩子。裴叙管他叫寶寶,抱着他過來說:“寶寶,這是姑姑。”
她嗓子幹澀,說不出話。
拼命掙紮一段時間,她猛地睜開眼,看見垂挂五色水晶的床帳,依稀還有裴叙的影子在眼前晃。
努力平複心緒,卻怎麼也沒法冷靜。
裴叙在家嗎?
她連滾帶爬地下床,拖鞋都來不及穿,直接跑到對面房門前,小心翼翼地擰開把手,慢慢走進去。
過了小廳,主卧門沒關。
裴叙睡覺習慣留小燈,燈光照在深灰色空調被上,柔柔地暈開一片。
蔣時微緩緩走近,坐在床邊的沙發上,呆呆看了一會兒。
男人眉眼生得英俊,眼簾掀開時,能看見一線下眼白。鼻梁筆直而挺拔,嘴唇不厚不薄,此時抿在一起,讓人想親一口。
蔣時微有賊心沒賊膽,連靠近都不敢,更别說做别的。
心思飄忽不定,她又想到剛到裴家的時候,裴叙邊界感很強,進出必鎖卧室門。哪像現在,敞着門睡覺。
二樓隻有他和時微兩個人住,防的是誰,後來不用防的又是誰,時微心裡清楚得很。
原以為隻要按時長大,裴叙身邊的位置,誰也搶不走。
畢竟她已經離他那麼近了,近到做個噩夢,醒來十秒鐘就能見到他。
可為什麼,還是不知足呢。
她不由自主抖了一抖,心說,我甯可一輩子是寶寶,也不想做姑姑。
呆坐半小時,她和來時一樣,輕手輕腳地出去。裴叙白天累了,睡得相當安穩,壓根不知道她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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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收假,天氣漸漸變涼。
裴叙忙比賽的事,天天在實驗室待着,中秋都不回家。蔣時微為了轉移注意力,專心學習,在月底的期中考穩拿年級第一名。
同一天,機械設計比賽結束,裴叙斬獲頭獎。
時微收到短信,淡淡回複一句恭喜哥哥,以為再無後話,然而裴叙打電話說:“放學等我。”
因着這一句話,時微既期待又不安,害怕副駕上還坐着孟舒桐。
這天剩下的時間,她時不時瞅一眼黑闆上的挂鐘。艱難捱到放學鈴聲打響,她慢吞吞地收拾東西,背上書包往外走。
司藍說:“微微,你好慢呀。”
時微說:“我哥接我,讓他等兩分鐘,不礙事。”
司藍的眼睛唰地亮起來:“就那個超級帥的哥哥?哎你還沒說,你倆為啥沒有血緣關系,但你又叫他哥哥。”
時微:“我算是寄住,從七歲起在他家生活。”
司藍:“這樣啊……”
随着放學的人流,兩人像往常一樣走到車庫,遠遠地看見裴叙站在那,穿黑色沖鋒衣,拉鍊拉到最頂。
蔣時微腳步越放越慢,一顆心高高懸起,唯恐噩夢重現。
司藍卻一把拽着她往前走:“别讓哥哥等急了,快走啊。”
不管怎麼拖延,該到還是到了。
蔣時微鼓起勇氣,從車子的前玻璃望進去,副駕駛上沒有人!
緊繃的心弦一下放松了,少女臉上露出笑容。
“哥哥,”她歡快地跑上前,“我以為你要去慶功宴,怎麼有空來接我?”
裴叙神色卻不怎麼好看:“上車說。”
蔣時微有些緊張,回頭跟朋友說了再見,坐上慣常坐的副駕,系好安全帶。
裴叙打着方向盤說:“手套箱裡有舒桐給你的巧克力,好幾天前送的,我忘了帶回去。”
孟舒桐人不在,但存在感還是很強。蔣時微在心裡嘲笑自己,為什麼明知如此,還要有所期待。
她揭開面前的蓋子,拿出一盒手工巧克力,個個可愛精巧,看着就費功夫。
裴叙說:“我沒去慶功宴,因為又吵架了。”
蔣時微轉頭,垂下眼睫說:“你怎麼老跟對象吵架,讓着點兒孟姐姐不行嗎?”
裴叙格外煩躁:“蔣時微你怎麼回事兒,一盒巧克力就能收買你是吧,胳膊肘往外拐。孟舒桐給你多少,我出三倍。”
“我不要巧克力。”
“那你要什麼?”
蔣時微猶豫再三,小聲說:“你……少點兒在我跟前提孟姐姐就好了。”
裴叙問:“為什麼?”
時微來氣了:“我不是跟你說過麼,我喜歡的人他不喜歡我。你天天擱這,一會兒跟姐姐吵架,一會兒又和好了,送什麼kelly啊玩偶的,真讨人厭。”
裴叙一根筋問:“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哥去把他揍一頓,讓他隻準喜歡蔣時微。”
時微無言以對。
她哥對她的深情厚誼,就是除了喜歡她,什麼都願意為她做。可她偏偏貪圖那一份喜歡,不敢說出口。
偶爾也會想,自己得到的已經夠多了,甚至比正牌女友還要多。然而人大抵都是貪得無厭的,她自私想獨占裴叙,乖乖女的表面下,藏着貪婪的一顆心。
百轉千回,天人交戰後,蔣時微也不知自己抱着什麼心态,扯了一個慌。
“他是我們學校高中部學長,”怕裴叙不信,她故意說些細節,“高三關鍵時期,所以我不去打擾他,你也别打擾。”
裴叙愣了下,“啧”一聲說:“你心挺野啊,喜歡這麼老的。”
時微即刻應激:“高三就比我三大四歲!哪裡老了?再說,這也算老的話,你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