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時微不敢相信,Eden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回頭看着他,眼神裡全是茫然。
Eden推開李桑桑的男友,用英文講了幾句話,對面沒聽懂。
但Eden生得個高肩寬,往那一站看着就很能打,李桑桑掂量了一下,找借口先走了。
見蔣時微愣在原地,Eden在她面前揮手:“嘿,好久不見。”
時微定了定神,微笑說:“好久不見,你怎麼來了?”
Eden:“這是驚喜!因為你最近不快樂,我想來陪你。”
時微:“你的簽證?”
Eden:“從挪威回去,我就開始申請,我爸媽很支持我來。”
“好吧,歡迎來北京,Eden。”
“謝謝。”
時微帶Eden去附近的餐廳吃飯,路上Eden問:“剛才那兩位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拉扯你?”
“是我哥哥的同學,”時微搪塞過去,“有一些誤會,已經沒事了。”
Eden:“是你哥哥的女友?”
時微:“不是。”
Eden:“看起來也不像。”
蔣時微晚上有鋼琴課,她現在決定逃課。
“Eden,你想去遊樂園嗎?”
“Cool,我當然想。”
“那我們走吧。”
蔣時微給鋼琴老師留言,今晚不去上課了。然後打一輛車,直奔最近的遊樂園,買了兩張票。
“這裡已經很舊了,”時微說,“但它是我小時候很喜歡的地方,我想讓你看一看。”
Eden笑起來,眼睛很亮:“我喜歡這個提議。”
晚間遊樂園是年輕人的天堂。
蔣時微握着Eden的手腕,直奔旋轉木馬去。
彩色燈光下,旋轉木馬像一個音樂盒,緩緩地轉動着。
蔣時微想起十歲那年她生日,裴叙還在讀高中,逃了一天課,帶她來遊樂園玩。
她喜歡坐旋轉木馬,裴叙就一次次地陪她坐,好像永遠也不會煩。
旋轉木馬旁邊有賣氣球的,裴叙買了一個紅色心形氣球,系在她細細的手腕上,牽起她的手說:“微微要是走丢了,不管多遠,哥哥一定會看着氣球來找你的。”
不知道現在還奏不奏效。
蔣時微看着霞光裡,坐在花圃邊吃盒飯的氣球小販發愣。
Eden牽起她的手:“微微,你想要一個氣球嗎?”
她搖了搖頭:“我們先去坐旋轉木馬。”
Eden說:“好。”
他們選了臨近的兩個木馬,偏過臉可以看到對方。
Eden取出相機拍照,把蔣時微收進取景框,雀躍道:“微微,笑一笑。”
時微淺笑,Eden按下快門。
流光溢彩的燈光照着,棕發少年的碧眼分外明亮。他笑起來,眼裡能流出一條蜂蜜做的河流,世界都要為之沉溺,足以沖淡一切悲傷。
蔣時微勉為其難的笑容,逐漸變得燦爛。
一輪旋轉木馬坐完,兩個人又去玩了别的項目。
快一個小時後,蔣時微鬼使神差地逛回旋轉木馬附近,看到賣氣球的小販還在原地,手上隻剩最後一個紅心氣球。
Eden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往前走了幾步,買下那個氣球。
“送給你,”Eden說,“謝謝你讓我到中國的第一晚這麼開心。”
時微擡頭看了一眼氣球,伸出手說:“可以系在我手上嗎?”
Eden爽快說:“當然。”
時微穿了校服外套,細繩綁在衣袖外,不會磨到皮膚。
系好後,她仰頭看那顆紅心,眼前再一次浮現高中生裴叙的臉。
“微微看,哥哥絕對是碰碰車場裡的最強車手。”
“逃一天課算什麼,回頭我自己跟老裴解釋,你别吱聲昂。”
“老爺子要是打我,你多少給我求求情,行不行?”
“旋轉木馬到底有多好玩兒?你都去第三遍了。”
“生日快樂,時微寶寶。”
……
那麼鮮活、溫柔的裴叙。
今晚和孟舒桐在一起,很可能不會回家。
看出時微的心不在焉,Eden收起笑容,默默陪她往外走。
走出熱鬧的遊園區,蔣時微手表鈴聲響了,顯示裴叙來電。
她接通電話,心虛道:“哥哥。”
裴叙問:“你在哪?”
時微說:“在學校,幫老師布置明天運動會的場地。”
裴叙沉默好一會兒,話音帶着一絲冷意:“是嗎?”
時微說:“是的。”
對面又沉默幾秒鐘,聽筒安靜得時微心裡發毛。她啟唇,剛想說一句“你不是跟前女友約會嗎怎麼有空理我”,裴叙突然出聲。
男人聲線慵懶,語氣裡命令的意味卻很重。
“蔣時微,帶着你那個顯眼得不能再顯眼的紅心氣球,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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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微僵住,半天不敢轉身。
Eden疑惑地看着她,用口型問:“怎麼了?”
時微小幅搖頭,在一片轟鳴如雷的心跳聲中,緩緩轉身。
背面是人工湖,湖邊一排樹挂滿了黃色小燈。裴叙就站在燈下,黑襯衫搭黑長褲,襯得臉色更黑了。
然而燈光照着他的臉,明暗對比顯著,五官愈發英挺,眉眼間蘊藏的薄怒都成了點綴。
怎麼生氣也帥成這樣。
如果怒氣不是沖着時微來,時微還能心潮澎湃地欣賞一下。
“我說過,不管多遠,我都會找到你,”裴叙沒有走過來,繼續在通話裡說,“你在學校,幫老師,布置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