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叙置若罔聞,起身想啃咬蔣時微的鎖骨。
蔣時微不再掙紮,語氣淡漠:“我說了不可以。”
裴叙的動作一下頓住,急促呼吸壓抑着,暖熱氣流灼燒時微脖頸的皮膚,漸漸遠離。
他凝望蔣時微許久,眸底的火苗并未熄滅,但理智勉強回攏。
“抱歉,“我又沖動了。”
時微揉着自己的手腕,沒回話。
裴叙牽起她右手,湊上自己的臉頰說:“朝這打,使點勁兒。以後我再失控,你就打我。”
時微沉默一會兒,狐疑地看他:“我怎麼覺得,打你你反而會高興?”
裴叙咧起嘴笑:“那沒有,我又不是受虐狂。”
蔣時微覺得他就是。
“我不打你,”時微把門打開,“你自己冷靜一下。”
對裴叙來說,這比挨打還可怕。
“時微!”
“晚安,哥哥。”
“……”
門在裴叙身後關上,他緩緩擡起頭,看見陳婉站在走廊拐角處,叼着一根萬寶路。
裴叙第一反應是背手,他剛才為了強迫自己冷靜,蠻橫抓破了自己的手心,且手臂還被蔣時微撓了幾道口子。
陳婉指尖夾着煙,看向裴叙:“你妹妹認床,還需要你哄睡?”
裴叙走過去熄滅她的煙,說:“蔣時微不是我妹。”
陳婉:“時微年紀小,你得拎得清。”
裴叙:“她快十九歲了。”
陳婉小幅度搖着頭,表示不認同:“裴琰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
裴叙感覺匪夷所思:“您什麼時候在意過老裴的意見了?”
陳婉不應聲,視線描摹着兒子日漸硬朗的臉部輪廓。
“感情的事随你,隻要你和時微願意。隻是我聽聞薛家落馬,跟你有點兒關系,就不怕被報複?”
裴家在商界縱橫,早八百年淡出了權力遊戲,跟薛家不是一路子。這也意味着,裴叙的後盾不那麼強,暗害起來更容易。
“法治社會我怕什麼,”裴叙裴叙轉移話題問,“您不是說明天回來?”
陳婉坦然說:“因為想你。你和微微明天下午的火車去布魯塞爾,是吧?”
難得陳婉說句這樣好聽的話,裴叙唇角勾着笑:“嗯。”
陳婉:“Nora也想你,我們明天一起吃早午餐,送你和時微去車站。”
裴叙颔首默認,轉身回房。
兩間客房隻隔一堵牆,裴叙躺在床上,仿佛還能嗅到時微的香氣。
他閉上眼,回憶這幾天時微的一舉一動,得出相當樂觀的結論,蔣時微仍然喜歡他。
隻不過,他過去的随性讓蔣時微認為他不可信。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重建的信任,他得給時微安全感,給時微一千一萬個确定。
捋完思路後,他睜開眼。
來電鈴聲在這時響起,裴叙拿起手機看,是裴琰打來的電話。
他習慣性不想接,最後還是接了。
裴琰一向冷靜的聲線隐含些許顫抖:“薛家案查出了新證據。時微賬上從二月份開始,分兩次彙入共三千萬人民币,來源不明,目前賬戶已凍結。薛啟民一口咬定那是繼承自蔣家的遺産,與薛家無關,但彙款人賬戶對不上。”
裴叙一個鯉魚打挺,聲量拔高:“什麼?”
裴琰繼續說:“薛啟民托人給我帶話,時微必須承認那是蔣家的教育年金兌付,或信托支付條款生效,否則阿岚早年替薛家做的事會成為庭審的一部分。”
裴叙簡直氣炸了:“岚叔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聽死老頭吓唬人,别不是準備好做僞證了吧。”
“他在賭時微對父親名譽的看重,”裴琰說,“你猜得沒錯,薛啟民最開始是想把時微接回去,用烈士遺屬身份标榜家世清白,順便洗錢。”
裴叙陷入長久沉默,裴琰突然“啧”的一聲:“這事有古怪,雖然時微不愛查餘額,但銀行不應該不通知。我查了你内張黑金和附屬卡的流水,你是不是閑得發慌,沒事就往裡轉錢,遠大于消費額。簽賬卡是這樣用的?人就是看你愛轉賬,專挑這卡來搞混同。”
裴叙大喇喇地:“我就愛給微微轉現錢——裴總,犯罪分子誣陷我是因為我不夠謹慎嗎?”
裴琰:“……總之,你還是回國一趟,時微暫時不需要親自出面。”
“我盡快回國,”裴叙幾乎把手機捏碎,“你轉告帶話的人,有事沖我來,别碰我時微。”
裴琰:“我說了不算。”
裴叙:“行,行,操他大爺。”
裴少狠狠挂斷電話,躺回床上錘了幾下枕頭。
-
隔天一早,Nora來敲哥哥的門。
裴叙半夢半醒,迷糊間聽見一個小女孩在門外喊哥哥,恍惚以為自己回到過去,時微在催他起床上學。
“哥哥,再不起就遲到了!”
“我不等你了,快點兒,快點兒起。”
裴叙猛地坐起身,跳下床鞋都沒穿,“砰”地來開門。
門前确實站着一位抱玩偶的妹妹,隻不過金發黑眼,不是裴叙的小時微。
“Nora……”
裴叙揉着自己的後腦勺,道了句“早安”,立馬擡腿找時微去。
蔣時微昨晚睡得不錯,早早下樓陪陳婉澆花聊天。
裴叙滿腹心事,欲言又止,最後說:“公司出了點事,我陪去你布魯塞爾,隻能待一天。”
時微點頭:“老不上班也不行,裴叔又要罵你是吃幹飯的。”
“那可不,”裴叙彎唇笑着,“我還得掙錢養你,不上班哪行。”
吃完早午飯,陳婉送裴叙和蔣時微去中央車站。
陳婉走了,時微回頭看裴叙,隐約察覺他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什麼。
時微問:“你想多待一天嗎?”
裴叙懵然:“不啊。”
時微往前走着:“哥哥,想媽媽不丢人。”
裴叙臉色終于緩和些:“我早就過了想媽媽的年紀,自由更可貴。”
時微循着标識去找站台,步速比裴叙稍快。裴叙慢慢跟随她,思忖如何把國内的破事轉告她。
就像裴叙對陳婉說的那樣,時微已經快十九歲,警方遲早要通知她配合調查,天真無邪并不是一種真正的保護。
“微微……”
裴叙正要叫停時微,向她解釋即将面臨的傳喚甚至訴訟。
“叮鈴”一聲,突如其來的來電打斷裴叙的話。
“哥哥,我接個電話。”時微說。
裴叙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警惕地盯着她。于是他眼看時微松弛的表情在一刹那緊繃,緊接着眼眶發紅,淚水汩汩而湧。
“我知道他家人的電話,您記一下,請幫忙聯系他的父親,他姓Wellsley。”
“我嗎?我也許會過去,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