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羽耳中隻剩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單澄明果然會用這件事為難自己。在易淩操控他的身體用出“淩寒六絕”的那一刻,蒼羽就想過倘若别的弟子發現自己并不會該如何。但易淩既然這麼做了,那自然是有應對的方法。
可蒼羽沒想到自己今日就會遇到單澄明,也沒想到單澄明哪怕是在易淩直接表态後,也會想盡辦法針對自己。
他斟酌着開口:“此劍法太過危險,若是傷到他人……”
誰知單澄明卻很急迫地打斷了他的話,大聲道:“我看你恐怕是舞弊吧?”
此言一出,周圍弟子全都看了過來。有不少弟子上前想拉住單澄明,制止他的無禮舉動,但被他推開了。
單澄明握住劍柄,用了十成的力,劍身狠狠揮向蒼羽的丹田處。
蒼羽始料未及,他全數接下這一招,随即一股劇烈的疼痛迅速蔓延全身,意識一陣模糊。腦中閃過記憶裡單澄明因憤怒而扭曲的面容,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
“你連我的招式都躲不過,”單澄明眼中滿是嘲弄,“這種水平,也能——”
他話音未落,一道風刃劃過空氣,直接甩在他的手腕上,瞬間鮮血直流,靈劍落地。
“住手!你做什麼?!”
單澄明捂着手腕轉頭看去,面目驚恐:“陸掌門……”
陸予風本不想來教弟子們劍法的。這種事賺不到靈石,他才懶得去做。
但易淩丢給他整整五萬靈石,說讓他去上一堂劍法課,這可拒絕不了。
結果他不過來遲一會,剛走進學堂就看見蒼羽捂着丹田處跪倒在地,一看就是被人欺負了;而那個站在他面前的小兔崽子居然還那麼得意。
這要是被易淩知道,那五萬靈石自己還能留着嗎?!
陸予風一陣牙痛,不管怎麼樣,反正蒼羽絕對不能在自己教的這堂課上出任何事!
弄清原委後,陸予風冷笑一聲。
他昧着良心,面若冰霜地說道:“不可理喻。那時本掌門也在場,本掌門可是親眼看着他自己使出‘淩寒六絕’的。怎麼,單小友這是覺得本掌門也有舞弊之嫌了?”
單澄明面色慘白。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着急想讓蒼羽難堪,好像不受控制一樣。他不顧自己手腕還在流血,跪在地上認錯:“弟子知錯了,請掌門責罰弟子。”
陸予風見他認錯很快,面色稍微緩和,讓他繞着上清學宮跑了十圈,又去關懷一下倒在地上的蒼羽,這件事就這麼了結。
上清學宮的課上到申時便結束了。
蒼羽理了理自己的衣袍,靜靜地站在門口。經過一日的修習,不少弟子已與蒼羽熟絡起來,路過時難免疑惑,問:“你不回去嗎?”
他笑着答道:“師尊說他會來接我。”
弟子們有的羨慕有的驚訝,他們一邊談論着一邊走遠。
“易長老對他可真好……”
“唉,我師尊都不怎麼管我的,可能是因為我隻是一個外門弟子吧。”
“但其他長老也不見得會這般對待自己的親傳弟子吧?”
這一天下來蒼羽都聽習慣了這些人的驚羨,剛開始還有些害臊,現在已經毫無感覺。
但他等了足有半個時辰,弟子們都走光了,易淩竟然還沒出現。
蒼羽:“……”
他有想過給易淩發條傳音,但考慮到易淩不常用靈息卷,自己身上也沒帶傳音石,最終還是放棄了。
他擡頭望天,覺得易淩恐怕是臨時被什麼事拖住才沒及時趕來,作為弟子自己要體諒師尊,反正隻要不下雨,自己再多等一會也沒什麼。
然而天公仿佛硬要跟他作對,蒼羽剛這麼想,忽然一陣傾盆大雨,直接把他澆了個渾身濕透。
蒼羽:“?”
此時,剛跑完十圈的單澄明終于回到上清學宮門口,雖然他自己也淋濕了,但看到蒼羽還站在原地,心中不禁感到一陣快意。
他早就聽聞蒼羽說什麼易淩會來接他,本來他以為這是真的,結果這都半個時辰了,易淩不還是沒來麼?
單澄明走過去說道:“你不會真覺得易長老會親自來接你吧?不如早點回去,免得得了風寒還要麻煩你師尊。”
蒼羽看着單澄明趾高氣昂離開的背影,心中十分莫名。
此人被陸掌門罰了還不夠麼,竟然還敢來自己面前張狂?不過他這種性格,倒也難怪上一世會如此對自己了。
他丹田處的傷還在隐隐發痛,低頭瞥見花壇裡被雨水浸濕的泥土,心中忽生一計。
*
等易淩察覺到時辰不對的時候,已經是酉時。
他一向沒有時間觀念,這次為了要及時過去接蒼羽,甚至沒有調息修煉。
……但結果還是晚了。不過幸好隻是晚了一個時辰。
徒弟現在一定覺得自己不是個好師尊。易淩一邊往上清學宮趕一邊在心中懊惱,還是要想個法子補償一下。
但當易淩來到上清學宮時,卻遠遠看見一個人倒在門口,心下一緊。
他也顧不上什麼師長架子,快步走近,卻看見——
小徒弟渾身髒兮兮地倒在地上,自己認真仔細準備的新衣服碎了好幾道口子,渾身上下全是大大小小的傷,臉上手臂上青紫交加。從傷口中流出的血融在雨水裡,染得他周身一片紅。
感受到易淩的靠近,倒在地上的蒼羽虛弱艱難地睜開眼:“師尊……”
一股濃烈的怒意和殺意在易淩心中炸開,激得他口中一陣腥甜。
究竟是哪個混賬東西……竟然敢把蒼羽傷得這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