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羽看着易淩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眸,腦中一時間隻剩一片空白。
絲絲縷縷的雪梅香像是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緊緊纏繞住他的四肢,把他禁锢在原地。
此刻隻需微微低頭,就能觸碰到那處他眷戀已久的柔軟。
晦暗不明的情緒在蒼羽的眼眸中流轉,他屏住呼吸,輕輕隔着衣袖握住易淩的手腕。
如今易淩對自己這些小小的逾矩已經沒什麼反應,甚至可以說是已經習慣,恐怕現在蒼羽當真吻下去,易淩也隻會惱怒一陣,然後當做是正常玩鬧。
但蒼羽并不想讓他這麼認為。
易淩一向都是如此,對一切都無知無覺。而像他這種人,若想剖出真心來,得讓他自己想明白。
于是蒼羽後退一步,拉開二人的距離,眉眼含笑地望着他。
——他知道易淩最是喜歡自己這雙眼睛。
果然,易淩臉上還未散去的紅暈又浮上來,他慌慌張張地挪開目光,似乎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做出的動作是何意。
此時蒼羽反而又湊近了些,他語氣中帶着笑意,開口道:“師尊,以後都要在他面前假裝道侶嗎?”
——師徒和道侶分開講倒沒什麼,但若放在一起,卻是讓易淩最手足無措的。
易淩的視線再也不敢落在蒼羽身上,他慌張地轉過身去,急急走入房内。
——而易淩向來會在尴尬到極點時讓自己看起來很忙,所以定要找件事做,比如飲茶。
蒼羽踏入房内時便抓起擺放好的茶盞,倒了茶水,将在衣袖中從瓷瓶裡抖落一粒藥丸碾成粉,在易淩注意不到的地方灑進去。
做完這一切,他擡手遞給易淩。
易淩接過茶盞,沒有半點疑心地啜了一口。
然而茶水剛入喉他便察覺不對,他瞪着雙目看向蒼羽,卻隻來得及說出一個字:“你——”
随後眼前一黑,手中脫力,茶盞直直落下,摔得粉碎,整個人輕飄飄地倒在蒼羽懷裡。
蒼羽攬過他的腰身,把人輕放在床榻上,神情複雜。
他用的迷藥是最普通最低級的那種,像易淩這種修為的人根本不可能中效。因為修士到了化神境後往往會用靈力護體,因此可五毒不侵。
但或許是近半年的朝夕相處讓易淩放下警惕,他從不在蒼羽面前使用靈力。
蒼羽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情緒,他欣喜于易淩并未對自己設防,但又不希望他完全信賴自己。
他知道自己作為人修的五靈根資質,就算一直能依靠易淩的靈力滋養,最終也不會超過結丹境。被易淩庇佑的生活的确很美好,但蒼羽并不想一直被易淩當做是一個需要照顧的小徒弟。
而唯一能和易淩比肩的方法,便隻有和上一世一樣成為魔修。
——剜去靈根,用修魔的方式重新開始。
但一旦成了魔修,定然會有因為魔氣而神志不清的時候。若那時易淩仍舊對自己不設防……蒼羽不小心傷到他該如何?
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
蒼羽收起地上碎掉的茶盞,轉身走出住房,然後一腳踢開黎懷夢的房内。
黎懷夢顯然被他吓了一跳,不悅道:“有何貴幹?”
蒼羽不知何時已召出赤曜,他指尖在劍身上摩挲,目光落在劍上:“在下……想與黎谷主做個交易。”
這樣的蒼羽和黎懷夢方才所見的全然不同,他心神一緊,但臉上神色不變:“怎麼,還有易蕭寒也不能幫你的事?”
蒼羽輕笑一聲,他擡手将衣袖裡的瓷瓶放在黎懷夢面前。
“黎谷主,現在你倒也不必一直做戲。”
黎懷夢看着那個瓷瓶,似乎想到什麼,眉峰輕挑:“你倒是很大膽。”
“他不會對我如何,”蒼羽話鋒一轉,“但至于你——”
“——他倘若知道你接近他隻是為了讓他自願做你的雙修爐鼎,你活不出這座飛舟。”
蒼羽手腕一轉,手中赤曜瞬間幻化成一柄匕首,他随手把玩在指間,冷眼看着黎懷夢。
……若不是黎懷夢是谷主,蒼羽早就動手了。
黎懷夢緊握雙拳,額間已經冒出細汗。
——尋常修士并不能随意變化自己本命靈器的形态,他先前也隻見過易淩一人能做到。
他從沒想過一個築基境——還是個五靈根——能做到這種程度。
此人看似随意……分明就是在暗中施壓。
黎懷夢索性也不再掩飾:“你何時看出的?”
“黎谷主,戲好演,但藏在深處的東西變不了,”蒼羽冷笑一聲,“他對這些一無所知,但我不是。”
從見到黎懷夢的第一面,蒼羽就能感受到此人對易淩絲毫不加掩飾的欲.望。那不是愛.欲,而是利欲。
但若是真心想結為道侶,又怎麼可能是這般?
況且……和易淩同修所能帶來的增進,這世上沒人比蒼羽更清楚。
除了境界差距,雙方是否自願也會極大影響同修的效果。
蒼羽很明白,這五個月易淩對自己何止是自願,甚至可以說是毫無保留,恨不得想把自身修為直接渡給他。也就是蒼羽一開始還有些抗拒因而效果不佳,到了後來若不是他刻意收着點,恐怕就要被湧入體内的靈力撐爆了。
黎懷夢的心思根本不難猜。倘若易淩沒有驚世的天資,沒有如今的實力,那些腌臜之人定會直接闖到淩霄宮裡搶人。
黎懷夢也笑了出來:“看來小友還真是……聰慧。隻是若易淩他知道自己養了這麼久的徒弟,竟然對自己有非分之想,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