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藍把眼淚憋回去,很有骨氣地說:“給我了你就沒有三角形了。我沒關系的陳琰,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可以再剪。”
其實藍藍話裡都有顫音了,看起來下一秒就要碎了。
陳琰體貼地沒拆穿,拿自己的剪刀和藍藍交換,“你用我這個,這個剪刀特别好用。”
藍藍感激地說:“謝謝你。”
這節課小郭老師讓他們用彩色卡紙剪圖形,正方形、長方形和三角,之後還要用它們來做拼貼畫。陳琰其實興趣缺缺,覺得這些都太簡單,上手工課一向敷衍。
她比較喜歡和司融做手工。
陳琰的小書包上還挂着司融給她戳的小毛氈,Q版哈特超級可愛。戳羊毛氈的針會紮手,她隻能坐在邊上看。
司融還會用不織布做東西,下班後就和她窩在一起給她做姓名貼。陳琰強烈要求司融做一個不織布的哈特,她知道以司融的手藝絕對能夠把哈特的可愛表現得活靈活現,可惜他很不樂意,還态度冷冰冰地用手指尖戳她的腦門。
“就知道惦記那隻養不熟的笨兔子。”
陳琰捂住哈特的長耳朵不讓她聽,怕她傷心。
陳琰換來了藍藍的鈍剪刀,剪了兩下并不順手。教室裡有男孩子在跑,小郭老師鼓勵孩子們交朋友,手工課總是歡聲笑語,也不拘着他們一定要坐在闆凳上,可以和好朋友交流。
砰——
被亂跑的男生撞了第二下,陳琰擱下剪刀瞪了他一眼。
“在教室裡不要亂跑,會撞到人的。”
“你的剪刀好用,給我用用。”胖乎乎的男孩卻沒看陳琰,一把奪過了藍藍正用的順手的剪刀,随手擲下的剪刀哐啷砸在桌上。
刹那間,陳琰的目光沉了下來。
眼見那把髒兮兮的剪刀上糊了半幹的膠水,她又聽得男孩施舍般說:“喏,這個給你吧。”
陳琰心頭頓時升騰起一股無名怒火。
藍藍細聲細氣地反駁:“剪刀是陳琰給我的,我不同意和你交換。張銘,你不能——”
沒說完的半截話斷在張銘不耐煩的推搡中。
藍藍跌在地上,起初眼中還沒有淚水,隻是驚訝。她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似的,茫然地擡起頭,身上擦傷的疼意後知後覺地攀爬,她抱着自己的胳膊,蓦地張開嘴,哇哇大哭起來。
砰——
一雙手揪住了張銘的衣襟,将他往後一推。
藍藍驚得抽噎了一下,呆呆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女孩。
比同齡孩子胖上許多的男孩撞在了桌沿,柔軟的肉和桌邊的保護墊隔絕了沖擊,倒也不怎麼痛。
陳琰按着他,身量比人矮一截,氣勢絲毫不輸,冷冷道:“給藍藍道歉。”
比起疼痛,被一個小女孩推倒的屈辱更讓張銘覺得丢臉。被肉擠得看不清五官的臉抖動起來,他伸長手,一把扯住陳琰頭發,怒氣沖沖地喊道:“你竟然敢推我!”
他一定要給這個不知好歹的女孩一點顔色瞧瞧!
陳琰吃痛。
精心養護的長發被狠狠揪住,頭皮傳來的痛意尖銳,陳琰并不退縮,勇敢地一口咬上了男孩的手。
“啊——!死丫頭你快松開!”
兩個孩子扭作一團。
小郭老師吓得立馬站了起來,跨過半個教室往事故中心趕,口中喊着:“诶,别打,别打了!”
陳琰痛得眼冒淚花也沒松嘴。
周圍很吵,有孩子被這一變故吓得大哭起來,混合着藍藍還未停歇的抽泣。陳琰顧不得那些,專心同眼前那個壯得和小山一樣的男生對峙,忽地感到頭皮一松。
他松手了?
“張銘,你放開她!”有個男孩響亮地說。
生活老師絕望地喊道:“蔡卓然,不要往同學身上爬……”
陳琰腮幫子很酸。
一不留神,她被掙了開來,張銘簡直像隻精力無窮的小牛犢,推得她一屁股坐在軟墊上。
藍藍哭着湊過來摸她亂糟糟的長發,嘴巴裡含混不清地說了些什麼。陳琰胸脯起伏兩下,安慰地拍了拍滿面是淚的小女孩,又要沖上去。
蔡卓然和張銘頓時打作一團。
和蔡卓然玩得很好的幾個孩子作勢也要沖過來。即将發展成群架之前,蔡卓然喝止道:“你們别過來,這是我和他的事!”
怎麼就成你和他的事了?陳琰懷疑自己漏了那一秒,嘴巴張成一個小小的“o”。
張銘冷不丁被擂了兩拳頭,連厚厚的脂肪都不能抵消臉上的疼痛,也哭了起來。
他手沒停下,邊和蔡卓然打架邊質問道:“蔡卓然,和你有什麼關系,你幹嘛來湊熱鬧?”
“誰讓你欺負陳琰?”蔡卓然不想和他多說。
張銘憤憤揮舞起拳頭。
蔡卓然的體型不胖不瘦,和陳琰一般高,能夠狠揍張銘一頓還是因為偷襲。對方反應過來之後,揍他簡單得如同老鷹抓小雞。
“啊——”
拎在張銘手裡的領子蓦地一松,蔡卓然抓住時機,腦袋用力一頂,撞得張銘一個趔趄。張銘捂住屁股,白褲子上留着一個鮮明的鞋印。
張銘左右支绌,轉頭看見了踢了他一腳的元兇。
陳琰歪了歪腦袋,用手指梳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長發,揮了揮拳頭。
“來。”她睜大眼睛,露出完整的瞳孔,死死盯着張銘,“我們還沒打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