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媽是個很好的人。她把我帶回營地裡,把我救活,又問我要不要回到原先居住的地方繼續生活。”
藏金山脈迷人又危險。對于人類而言,它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屬礦和寶石礦,可對于哈特來說,無論是有色金屬、石油還是五顔六色的寶石,都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我厭倦了躲避天敵和爆炸的日子,讨厭永遠陰暗的看不到天空的洞穴。我告訴她,我想一直跟着她。”
“然後呢?”陳琰問。
“然後,你媽媽答應了我。我一直跟在她身邊,直到……”哈特頓了頓。
“現在,我和你在一起呢。”
在鹽鹽眼神亮晶晶的注視下,這個有些小波折,但終究美滿的故事到這裡便迎來尾聲。
陳琰覺得它有些倉促,期盼哈特能夠說更多。
遺憾的是,哈特告訴她,這就是全部的故事。
對于小朋友來講,“英雌從天而降勇救落難小兔”的故事,停在這裡就已經足夠完美。
陳琰依依不舍地點頭,重新将視線轉回電視機。水星寶寶的故事落了一集,不過也沒關系,明天去幼兒園可以問藍藍。
隻有哈特陷進回憶裡,久久不能平靜。
·
陳之椒帶走她時,她傷的太重,本來已經救不活了。
在深山中臨時搭建起的營地裡并沒有太先進的醫療設備,加上她隻是隻平平無奇的兔子……想來人類就算有救活她的可能,權衡利弊之下,也不會覺得傾注這麼多醫療資源在一隻兔子上是劃算的。
哈特心裡明白,沒有什麼怨言。
陳之椒願意試着救她,還給了她死亡前的最後一點溫暖,她已經很感激了。
那個熱乎乎的取暖烤燈很亮。哈特在腦子裡喊冷的時候,陳之椒就把她放在燈下照着,将她的皮毛照的暖烘烘的。
止痛針也很快起效,哈特意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确實不那麼痛了。她問陳之椒:“主人,我要活不下去嗎?”
在那張臨時搭建起來的,一尺見方的小床上,哈特地身體很重,靈魂卻很輕。燈光刺眼,照的不遠處支着下巴看她的陳之椒輪廓模糊,看不清五官。
仿佛被她的自來熟噎了一下。
隔了一會兒,陳之椒才道:“誰是你主人?不要亂碰瓷。”
哈特不說話了。她感覺到身體和眼皮都在一點點變沉,在這樣的靜默裡,她很難不感到遺憾。或許是因為在生命的倒計時裡,還能汲取到一絲溫暖,她又仿佛漂浮在一種奇異的甯靜裡。
随隊軍醫隻治過人,被她臨時拉來充當了一回獸醫,趕鴨子上架診治一番,幾乎笃定地告訴她:這隻兔子救不活了。
陳之椒有些難開口。她終究還是誠實地回答這隻亂認主人的兔子:“目前看來,好像活着的概率不大。你的心髒已經碎了,按理說都沒辦法活到現在。”
她偏過頭去,不敢看哈特暗淡下來的眼睛。
這樣說很殘忍吧?但是不負責任地給予她虛假的希望似乎同樣并不是一種仁慈。
要是她隻是隻普通的兔子就好了。陳之椒心想,她也不至于為救不活她而感到歉疚。
可哈特偏偏不是一般的兔子。她不但會說話,還能和人類交流。
全世界隻有她一個人能聽見兔子在說話。
得知自己注定要死,哈特的反應很平靜。她隻是有些執拗地說:“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兔子。”
“好吧。”陳之椒輕聲說,“你要是能活下來,那你就是我的兔子。”
這一刻,她其實也有些期待一個奇迹。
伴随着幾道略顯急促的腳步聲,營帳的門簾被人一把掀開。
“陳之椒!”
司融掀開那群想扯他胳膊又畏畏縮縮不敢動手的士兵,大步朝營帳内走。
陳之椒背對着他,作戰服比今早出發前多了幾道破損,聽到動靜轉過頭來時,面上帶着幾分疲倦。司融不禁就放低了聲音,徒留羞憤在心中湧動,“你怎麼敢……怎麼敢把我——”
幾個士兵在門口,欲入不入。
誰也沒想到,一個在首都星聲名在外的驕縱Omega會有這麼大勁,幾個人使出吃奶的力氣都攔不動他。就這麼讓司融這樣闖進了陳之椒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