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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寶寶,不怕困難~”
“水星水星,超級勇敢~”
陳琰的來電鈴聲是自己設置的《水星寶寶》片頭曲。每當這個鈴聲響起來,總會有好事發生。
陳琰在下午接到電話,看見符合小孩手腕大小的迷你電子屏幕上亮起專門為媽媽設置的特别備注,愈發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接通了電話。
陳琰道:“喂~”
尾音很活潑地往上飛。
陳之椒學着陳琰的語氣喂了聲,“鹽鹽小朋友下午好,我是媽媽。”
“媽媽下午好呀。鹽鹽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陳琰興奮地說,“爸爸在你旁邊嗎媽媽?”
陳之椒:“不在哦。寶寶想和媽媽說什麼?媽媽可以和爸爸轉告鹽鹽的好消息。”
陳琰用一副驕傲的語氣說:“我的手工作業又拿了第一名!老師把我的樹葉拼貼畫貼在了牆上,和藍藍的的挂在一起……”
電話挂斷後,好消息被陳之椒一路帶着,準備親自送去司融面前。
陳之椒到了司融公司樓下,和前台對上眼。倆人熟稔地打了個招呼。
她時常過來,有時和司融同進同出,有時遲他幾步到,前台也眼熟了。
前台笑道:“您今天也來看司總呀?稍等,我給您開專梯。”
銀灰色電梯一路向上,指示燈很快亮起。
甫一開門,出現在陳之椒眼前的就是井井有條的工作場景:整個大樓裡的人各有部署,有條不紊地在辦公室來去,坐在工位上手指翻飛。整個畫面如同一台精密運轉的大型機器,不斷創造出巨額财富。
看上去挺唬人的。
陳之椒沒坐過這種班,第一次見時還多看了幾眼,覺得很稀奇。電視劇裡也差不多這麼演,那些看似懸浮的劇情也不算脫離現實。
隻有司融會偷偷跟她訴苦,拆同事員工的台:“有些家夥完全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瞧着有幾分聰明相,交上來的方案别提多招笑。也就表面看着光鮮罷了。”
那部直達頂層的專梯一開門,抵達的提示音隔着一段距離傳來。聲音不算明顯,聽習慣了的人卻是不會錯過,分出了幾分注意力。
個子将近一米八的女人在哪裡都惹眼。
陳之椒走出電梯,她身量高,步子也邁的大,身影在辦公室玻璃上一閃,人就不見了。
等人徹底消失在辦公室門後,少頃才冒出幾聲交談,促狹的眼神飛了起來。
“哎喲,你們熱戀期的情侶真是……”
“真是蠻般配的。”
“許願一個提前下班咯。”有人虔誠地雙手合十。
話音裡倒是沒有幾分對他人絕美愛情的豔羨。有的隻是飽經了一天工作磋磨的社畜對下班回家最誠懇的盼望。
老闆戀愛,秘書下班,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陳之椒在門口輕敲,閃身進了辦公室。擡眼就瞧見司融正在和一堆文件作戰,他聽見敲門聲也沒擡頭,說了句進,禮貌有餘,語氣透着冷淡。
“又遇上麻煩了?”陳之椒問。
聽到含笑的聲音,原本表現得十分冷漠的男人,頃刻間換了一副神情。
分明還是一樣的五官,表情也沒怎麼變,周身的氣勢卻從生人不近的冷面魔王變成了心力交瘁的小可憐。
司融朝着陳之椒眨了眨眼睛,有氣無力地喊:“陳之椒,救命……”
“不許撒嬌。”陳之椒道。
“撒嬌?我才沒有呢,你哪裡來的幻覺。”司融嘴硬,不肯承認。
他撥開面前一沓文件,靠在椅背上長長出了一口氣,額前碎發散落下來。
“不是你朝着我喊救命嗎?”
“喊一句就算撒嬌啦?不講道理。”
陳之椒及時收住,止住一場事态不明的唇槍舌劍,上前拉住了司融的手,假兮兮地耷拉着眼尾道歉:“是我錯了,司融少爺,我不該冤枉你。給我個機會向你賠罪。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飯,好不好?”
演技分明敷衍,司融卻頗為受用,以至于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後半截話:“……去你家?”
陳之椒溫柔地:“是呢。”
司融微微坐直了身體。他的手陳之椒掌心遊魚似的滑出來,去撥弄桌面的鎮紙、相框和擺件,又在間隙裡瞥她一眼,小動作多了起來,“這也沒什麼準備,突然造訪,是不是有點太冒昧了。”
陳之椒收了手,胳膊撐在司融面前的桌面,讓他避無可避,隻能有點可憐地擡臉正視。
長了一些的頭發在陳之椒俯身間垂下,同款洗發水的香氣隐隐透過去,司融眨了眨眼,聽她繼續溫柔地:“完全不。媽媽很歡迎你,姐姐和爸爸也是。”
最後被提起的那個人……态度應該存疑。回憶起最近發生的交鋒,司融默默地給這句話打了補丁。
也不知道究竟經曆了一番怎樣的天人交戰,司融以壯士斷腕般的決心道:“我去!”
說得很堅定。
隻是吃頓飯似乎用不着荊轲刺秦王的決心,陳之椒着實驚了一下。
“我家很可怕麼?”顯而易見的,司融看上去像極了第一次走進洗浴間的貓。
人有時候确實很難摸清貓的腦回路,陳之椒遲疑,思索着這會不會太過強人所難,“如果有……”
“沒有!”司融正色道,“沒有任何問題。我隻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陳之椒伸手捏住貓的兩頰,将他翻來覆去地看,試圖從他眼中找出口不對心的證據。司融和她對視,任她翻來覆去揉弄,嘴上抱怨道:“捏我臉做什麼?”
“有個好消息聽不聽?幫你放松放松,做做心理準備。”陳之椒道。
司融點頭如搗蒜:“什麼好消息?”
“鹽鹽特意囑咐我告訴爸爸,她的手工作業在今天的評比裡又拿了第一。”陳之椒眼中含笑,“是不是很驚喜?”
司融在小區綠化帶裡認認真真撿樹葉的樣子似乎還在眼前。
他翹起嘴角,淡然地接受了這個好消息,不驕不躁地點了點頭,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好消息傳到,司融的心理準備也做的差不多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女兒幼兒園手工作業第一名的榮譽也佐證了他無所不能,沒什麼好怕的。
他懷着父愛問:“那我們現在去接鹽鹽?”
陳之椒道:“不用。她今天跟虎頭一塊兒回來。”
司融眼神控訴:有人先斬後奏。
轉念一想,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看作是陳之椒安排妥帖,大大減輕了他的壓力。陳之椒一言未發,他就把自己哄得高高興興的。
“我知道了。”司融略一點頭,将桌面上歸置整齊,起身朝陳之椒伸手。
陳之椒搭上他的手,揚了揚眉,“怎麼?”
司融扣住她的掌心,牽着人往往門外走,哀怨道:“翹班呀。時間有點趕,還得準備上門的禮節呢。”
陳之椒被他的語氣逗笑。雖然看上去慌得不行,但司融好像腦子轉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