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一半頓住,其實容時宴想知道她的行蹤不難。更何況她旁邊還有位說慫就慫的好友,一問就慫得全盤托出。
容時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口吻冷淡:“怎麼?想躲着我?”
方梨立刻否認:“沒有!”
他擡頭睨她一眼,顯然是不信,“那說說吧,怎麼睜眼瞎,這麼輕易就被人拐去賣了?”
方梨在心裡腹诽不爽,卻又不敢直言,模棱兩可回答:“就、看對眼了。”
“他叫什麼?”
方梨猶豫了,微張紅唇卻遲遲等不到下文。
容時宴擡了下眼皮,從方梨的臉上掃過。
他在等她回答。
可他等了許久,等到耐心都一點點消磨殆盡,她也沒開口說半個字。
這在他眼裡成了護犢子的舉動。語氣也夾雜着一絲不悅,“怎麼,怕我揍他?”
“沒有。”
容時宴将她臉上的所有緊張忐忑納入眼底,“既然沒有,為何不願說?”
方梨猶豫一秒,“陸、陸聞舟。”
容時宴思忖片刻,很快反應過來這位是誰,突然問:“你高中暗戀的那位?”
“……怎麼可能。”
她拒不承認,不為别的,就是單純怕容時宴總會在某些場合不經意亂說。
雖然沒有他亂說的證據,但也不能否認這事不會發生。
容時宴不着痕迹觑她一眼,沒說破。
要不是當初方梨高三那會,他被父親指派去學校接她回家。遠遠地便注意到她與向卿站在班級後門,她的視線卻總是在不經意間越過那群人,看向站在窗邊那個被人群包圍最獨特、亮眼的少年。
那是他最熟悉的眼神,眼底深意更是昭然若揭。
容時宴思緒收回,沒将她的否認當回事,漫不經心道:“陸聞舟,川澤集團現任掌權人,年紀輕輕就如此造詣,實屬不錯。”
話鋒忽然一轉,“但他對你本沒什麼感情,他生性冷淡,娶你不過是應付家裡的緩兵之計,你确定這輩子就這麼跟他搭夥過日子嗎?”
方梨當然知道這些,結婚于他而言是應付家裡的援兵之計,但結婚于她而言也不是人生必要選項。
方梨不是個喜歡社交的人,比起出去玩,她更喜歡待着家裡看書以及觀看教授推薦的文獻視頻。可後來論文頻繁出錯,教授忽然提起要她多接觸生活,心理學與其他專業不同的便是,心理取決于生活感觸。
以此,她才答應了方知惠提議的相親。
成不成功的次要,閑聊才是主要。
卻沒想到相親對象會是陸聞舟,還未自我介紹,方梨嘴比腦子快一步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好,要結婚嗎?”
話落,她看出陸聞舟眼底的愣然。後知後覺的她頓感拘束,抿着唇欲想道歉:“抱……”
話還未落下,陸聞舟給出回複:“今天嗎?”
方梨心不在焉,下意識回答:“今天吧。”
“行。”
等反應過來,兩人早已回家拿好戶口本,從民政局領完證出來。
陸聞舟也十分體貼将她送回家,可轉身離開的背影卻又冷酷決絕。
回到家,方梨才後知後覺剛剛所發生的事,愕然盯着手裡結婚證,猛然打開,明晃晃的合照亦然出現在眼前。
合照中的男主角與年少時模樣無異,褪去少年時的青澀,沾染上成年人的成熟與穩重。可模樣還是一見就容易傾心。
腦海裡赫然浮現咖啡廳與他的對話。
—“你好,結婚嗎?”
—“今天嗎?”
—“今天吧。”
—“行。”
時至今日,方梨自打心裡,對此還是難以置信。
至于容時宴提起的問題,她早該明白。
方梨捏緊手裡茶杯,眼睫低垂,笑意帶着一絲苦澀,很難辨别,她說:“可我想試試。”
想試試…萬一他喜歡上了呢。
容時宴盯着她漸近半分鐘,緊蹙的眉頭一松,語氣閑散道:“行,既然想去試試,就回去好好告訴他,天底下合作那麼多,别淨想着搶他大舅哥的。”
“我跟其他合作方的合作倒沒什麼,有能力者事竟成的道理我也懂。可與悅尚的合作都想撬,是真想打入内部還是純屬看我不爽?”
“……”
怪不得怨氣這麼重,妹妹被叼走,合作被撬走。
悅尚是方梨母親方知惠的公司,主要從事于娛樂圈與珠寶行業。自容池生與方知惠結婚前,兩家合作就已息息相通。
子承父業,現在自然也落在容時宴身上。
陸聞舟撬其他合作倒還能理解,來撬悅尚與容氏的合作,這的确沒理由。
方梨對金融管理這層面不太了解,隻能磕磕絆絆解釋:“或許,你倆眼光大差不差,都看上同一個合作方。”
“是啊。”容時宴冷笑,眸光掠過方梨身側,落在她斜後邊,“眼光确實好,陸總是年輕一代翹楚,眼光手段毒辣也正常。”
話音一落,方梨清晰感知到周圍氣氛奇怪異樣,甚至,還有一道生冷的視線落于她身上。她聽出容時宴話裡的冷嘲熱諷,心裡倏地咯噔一下,局促扭頭朝旁邊看一眼。
隻那一眼,穩當落入那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底。
陸聞舟一身西裝革履站在她斜後邊位置,隻一步便與她并肩。他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劍眉星目,鼻梁高挺,眼底情緒毫無波瀾。
隻是望出去的目光有些疏淡,狹長的雙眸十分平淡從她臉上劃過,轉而朝她對面看去。
空氣靜默片刻,很快,隻見他身後好幾個男人快步跟上來,對于陸聞舟突然站定很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