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數漸多,陸聞舟對于她胡鬧的把戲已經沒有任何想要與之反駁的情緒,面對她時更多的是默不作聲。
因為池白輕住院,陸良忙不疊照顧,而這會家中隻有他與池明月,他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可池明月怎麼可能會如他所願。
趁着陸良他們不在家,池明月再次不打招呼闖入陸聞舟房間。他的房間門鎖因為上次反鎖不讓她進,就被池明月叫維修工給撬掉了,如今一推就開,有時連關門都困難。
陸聞舟知道,隻要是池明月想要的,池白輕都會毫無理由支持。
以至于他房間門到如今都沒換新的。
瞥見陸聞舟坐在書桌前認真寫着試卷,池明月慢悠悠走過去靠在書桌前,口裡嚼着口香糖。
她盯着他好幾秒,對方都沒有要開口的想法。
于是,池明月娴熟從他手中搶過試卷,試圖引起他的情緒,即使試卷被她弄成幾份展露在他面前,他也是毫不在意。
她漫不經心看着試卷上的題目,蹙眉:“什麼題啊,看都看不懂。”
陸聞舟沒理會她,擡手去拿旁邊的真題卷。
池明月怎麼可能容許他不理睬自己,随手将試卷丢在地下,推搡他的肩膀:“哎!我跟你說話呢,你啞巴還是聾子啊!聽不懂人話嗎?”
陸聞舟沉默。
見這招不管用,池明月也不惱,她知道陸聞舟讨厭她,甚至覺得與她說一句話都是奢侈,可她不介意,畢竟他們未來才會是天生一對,以後他遲早會習慣她的存在。
想到這,池明月忽然一頓,眼底劃過一絲異樣,似是瘋狂,似是嫌惡。
她偏頭看了眼沉默不語的男生,手撐在書桌上,下颌壓低抵在肩上,似是閑聊般開口道:“我前段時間去你們學校找你,你身邊那女生誰啊,看着有點礙眼。”
果不其然,在她說完這話後,男生終于有了她想要的反應,即使并不是因為她。
被他生冷的目光注視下,池明月揚起笑,“放心好了,我可沒找她的麻煩。”
稍頓一秒,她繼續道:“不過隻是這段時間,以後可就不一定了。”
陸聞舟猛然回神,漆黑的眸子鋒利起來:“你敢找她,我就弄死你!”
池明月好像聽到什麼極大的笑話般,呵笑一聲,“弄死我?”
“怎麼?弄死你媽肚子裡的孩子還不夠,還想着弄死我?”她直起身,腦袋後仰,纖細白皙的脖頸顯露在他面前,“來,有本事你就掐死我。”
她知道陸聞舟是不敢的,殺人可還得償命,對他來說得不償失。
過了好一會兒,遲遲沒等來陸聞舟下一步舉動,池明月嗤笑一聲,“看你那慫樣,我敢讓你掐,你敢掐死我嗎?”
“你可别忘了,你手上還有個與你同血脈的人命,手頭早已不幹淨了。”她毫無疑問将所有過錯怪罪到他身上。
見陸聞舟不說話,她站起身,側站在他身邊,擡手搭上他的肩膀,嘴角笑意加深,“對了,那女生要是知道你這些事,還敢跟你搭話嗎?還敢主動靠近你嗎?”
“你是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那女生,就覺得她格外裝,她肯定隻看上你的臉了,要是知道你這些事情,她還敢喜歡你嗎?換我可不會,我定然不會嫌你,我可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
“說到這個,她知道你已經有未婚妻了嗎?要是知道,怎麼還上趕着往你身邊湊,真是讨厭極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家是不是住在龍景灣?”
她的聲音如羽毛般輕柔,但每一句話都裹挾着難以言語的瘋狂,甜美中藏着偏執的毒藥。
似是警告,也像是在挑釁。
昏暗靜谧的房間内,獨有書桌上那一盞台燈亮着,靜默無聲的空氣中,隻有難以壓抑的情緒向外流露,試卷旁緊握的手掌暴起青筋。
最後一句話落下,陸聞舟的身體頓了頓,然後緩緩的轉過了身,雙目已經充血而變得異常,狠戾吓人,他一字一句道:“你再說一遍?”
池明月故作無辜,揚唇一笑:“說什麼?”
“說你喜歡她?”她臉上笑意一斂,眼神中帶着一絲嗜血的冷意,“還是說她想要将你從我身邊搶走?”
“你想死?”
“我想死。”池明月低聲重複一遍,偏頭與他對視,眼中流露出一種變态的歡愉,“你敢弄死我嗎?”
她紅唇一揚,笑容看似甜美如初,然而那雙深邃的眼眸卻早已失去了光彩,隻有無盡的黑暗在其不斷翻湧。
“隻要我不死,你這輩子都别想擺脫我。”她道。
陸聞舟不說話,一雙漆黑的眸底深不見底。
他知道池明月有病,從小被母親當作挽留父親的工具,非打即罵,在那種生活狀态下,怎麼可能會有良好的精神狀态。
更何況,她還親眼目睹自己的親生母親為了挽留父親,不惜從樓上跳下去。
有了先例,她什麼事不敢做出來?
他不敢多言,生怕禍端轉移到無辜人身上。
而他的沉默像是讨好了她,池明月臉色漸緩,輕聲道:“那個女生,我可不希望下次去找你的時候,她還在你身邊,不然我可不能避免自己能做出什麼事來。”
陸聞舟擡眸,語氣很冷,“你想坐牢?”
她眼中閃爍着寒光,嘴角挂着詭異的微笑,“我是未成年,隻要她不死,大不了賠點錢而已。”
“你說對吧,哥哥?”
……
對嗎?
怎麼可能會對啊!
房間裡一片漆黑,忽而,一道暖黃色的光線從門外投射而入,從床下順延而上,落在床上微凸起的位置。
靜谧的房間内,輕而穩的腳步聲在房間内響起,感應燈亮起,朦朦胧胧的燈光映照出床上熟睡的側臉。
烏黑長發半掩着她的面容,呼吸平穩,如果池明月這時醒來,定然會注意到床邊正站在一道身影。
陸聞舟目光涼薄居高臨下盯着她的熟睡的側臉,眼底盡是厭惡,那道從門外擠入的燈光被他阻擋在身後。
池明月此刻正毫無所感沉浸在睡夢中。忽然,極緻的窒息感迫使她從睡夢中清醒,她慌亂睜開眼,一眼便注意到床邊的那道身影。
他單膝跪在床沿,雙手緊緊箍着她的脖頸,用力極大,好像真的想要将她掐死。
“陸…陸聞舟…”
慌亂掙紮間,她看清了來人的面容。
正是前幾天她還在挑釁的人,如今真如他所言,來置她于死地了。
“陸…陸聞舟…你弄死我…你媽…咳咳…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陸聞舟冷淡的目光落在她掙紮到面目猙獰的面容上,手勁未松懈。聞言,嘴角揚起一抹笑,“不是你說的嘛,弄死你,我敢嗎?”
“如今我敢了,那你在怕什麼?”
池明月遏制着他手勁,張着指甲不斷在他手臂上留下殷紅痕迹,有的破了皮,有的溢出血。
而他對此,卻毫無察覺般,手勁卻在此刻加重。
她好像惹怒了他。
這一刻,她發覺,陸聞舟是真的想掐死她。
“……你會坐牢的。”
話音剛落,陸聞舟眼中閃爍着瘋狂的歡愉,嘴角挂着詭異的微笑,重複着上次她說的話:“我是未成年,隻要你不死,大不了賠點錢而已。”
“你說,對吧?”
上次池明月拿着這句話不懼生死挑釁他。
而如今,他将這句話徹徹底底還給她。
她的力氣不敵他,隻能被他掐着呼吸困難,甚至連說話也開始有氣無力。
棉被踹下地,雙腿不斷撲騰掙紮,想要踹開他,可他似在早已防備,特意單膝跪在她的脖頸位置,本就缺乏鍛煉的身體,壓根彎曲不到那個程度。
極緻的窒息感将她裹挾,雙腿撲騰的動作也開始停緩,發絲淩亂不堪,而她卻紅着眼死死盯着面前隽逸的男生。
她忽然想起之前同他說過的話——
“我們才是同類,所以我們天生一對。”
對啊,他們是同類。
可…妄想挑釁對方,企圖壓抑對方的劣根,本身就會被對方侵蝕。
她是瘋子,那他也是。
她怎麼可能忘記這最重要的一點…
“…你要真…掐死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用盡力氣,她說出最後一句話。
對此,男人嗤笑,笑意涼薄,“像你這種壞事做盡,隻能被降下十八層地獄,受盡百般折磨,靈魂潰散,永世不得超生。”
這幾句話,無一不表明他對她的厭惡。
池明月微張着唇,眼角溢出的淚珠滑落,強烈的求生感充斥着她的大腦,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了床頭擺放的花瓶以及半敞開的房門。
因為重視,池明月的房間就在池白輕房間對面,她晚上工作忙,幾乎都是晚睡。
窒息感令她動作困難,可唯一的希望隻能寄托在此刻。
池明月摸過枕下的手機,用盡所有力氣朝花瓶身壁上砸去。
“砰——”
寂靜的房間内響起清脆聲響。
……
很快,一道尖銳的驚喊聲在身後響起,“陸聞舟,你在幹什麼!”
手勁力氣剛變大,陸聞舟就被身後急促趕來的人推開。毫無預備,他踉跄站穩腳跟,目光涼薄盯着擁抱在一起的她們。
池明月早已被陸聞舟此番舉動吓得夠嗆,窒息感消失那一瞬,她大口呼吸着,瞥見男生看死物般的眼神,害怕躲在池白輕身後。
池白輕拍着身後女孩脊背安撫,轉眸質問:“陸聞舟,你剛剛在幹什麼?”
“您不是瞧見了嘛。”陸聞舟不以為然,身姿懶散,活動着手腕倦怠,“還來問我幹什麼?”
“你知不知道這是在犯法,你想殺了明月嗎?”
“犯法?”陸聞舟撩起眼皮,嘴角挂着一抹譏諷的笑,“我是未成年,我怕什麼?”
池白輕一怔,“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這不是她告訴我的嘛。”陸聞舟微擡下颌,冷淡的目光落在女人身後的池明月身上,笑意一斂,“怎麼她就可以,我卻不能?”
“不是比誰手段狠辣嘛,既然都是未成年,那就互相厮殺好了,看看到最後是誰先死。”他又道。
池白輕呼吸一窒,滿腔怒火也被他一系列話給撲滅,隻剩下無盡的荒涼。她不可置信盯着面前男生,明明在她的印象中,他從小就最為聽話乖巧,說什麼便聽什麼,即便對他發脾氣也隻是沉默站在原地,可如今卻說出這麼大孽不道的話。
“這是要坐牢的!”
“幾年而已,弄死她。”陸聞舟涼薄的目光劃過池明月身上,輕嗤,“還挺值。”
池白輕:“你怎麼變成如今這個樣,明月到底怎麼招惹你了?你就這麼想要她死?”
陸聞舟:“她想死,我成全她而已。”
旋即,陸聞舟微歪頭看向池明月,後者被他看得身體顫栗,不敢言語,隻能往池白輕身後躲。
見狀,他嘴角扯出一絲漫不經心的笑,語氣平淡,卻冷得像是裹了一層冰,“你大可以繼續去招惹,不過,這就得看你有沒有那個命活到明天了。”
“以後睡覺,記得睜一隻眼放哨,不然,下次再熟睡過去,就是下輩子了。”
說完,他沒有任何猶豫轉身離開。
見他離開,池明月瞬變剛剛嬌弱的姿态,氣性洶湧直上,指着陸聞舟離去的背影,“池阿姨,他剛剛要掐死我,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訓他!就跟之前那樣,把他趕出去,或者把他關進地下室,再、再或者,你把叔叔叫回來,揍他一頓,你不能這麼放過他,不能這麼放過他!”
她像是毫無理智的瘋子,隻想着如何發洩,隻想着如何報複,隻想着如何讓陸聞舟體驗生不如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