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榭麗舍的傭人包括管家羅敏,都是不被允許住在别墅内的。
午夜十二點一過,她們便像是一抹幽靈般消失在這已經沉寂下來的城堡裡。
究其原因,大抵是這棟别墅的主人沒有在休息之後還要人伺候的習慣。
杜若寒從床上爬起來,磨磨蹭蹭的來到了門口。
推開房門,位于他房間上頭的走廊感應燈随之亮起,在光潔的白色瓷磚上聚成一朵浮動盛開着的昙花。
杜若寒盯着那朵昙花看了一會兒,心裡實在是感到驚奇。
順着走廊往前,昙花乍現又泯滅,一朵接着一朵浮現消散。
杜若寒忍不住踩着這些光的影子,在這條空無一人、安靜的走廊上來回走動。
起初隻是覺得好玩,步伐也不算急促,但當他認真的追逐起這些光芒來,他的腳步便開始變得淩亂而不安。
哪怕在這一刻,靜谧的光是如此真切的照亮了他孤獨而清瘦的身影。
杜若寒卻毫無察覺。
杜兆的嘴臉、學校的流言、尚未通過的微信,通通在他的腳下化作一道又一道絢爛的光圈,被他踩的稀巴爛後,又在前方重新彙聚。
杜若寒執意的要去追逐,像是證明又像是發洩,直至滿頭是汗他才眨眨眼恍惚的停了下來。
渾然不知在樓下停駐腳步的某人,目睹了這仿佛午夜兇鈴般鬧鬼的全過程。
第五江臧蹙起眉,半眯着一雙淡漠的眼眸,高大而修長的身型慵懶的倚靠在沙發的邊緣。
像是一隻蓄勢以待的野獸,與這黑暗融為一體,隻有指尖燃起的香煙冒着危險的猩紅一點。
杜若寒沒有絲毫的察覺,他垂着腦袋喪氣着一張小臉,很顯然是在為剛剛自己幹的傻事而覺得丢臉。
十六七八的年紀了,還能和個小孩子一樣!
心裡這般想着,卻在踩下最後一節台階的瞬間,身體控制不住的打了一個冷顫。
像是某種看不見的物質倏然抓住他裸露的腳踝,順着光潔的小腿一路攀爬,直擊心髒。
杜若寒就在這種汗毛聳立的寒冷中擡起頭來,沒有絲毫預兆的對上了一雙深邃而睥睨過來的眼眸。
一瞬間,呼吸凝滞。
杜若寒整個人僵在原地,像是被什麼東西壓制在了那裡,隻能任由對面男人目光肆意的打量。
他沒有在對方的身上聞到任何的信息素味道,那人甚至沒有佩戴任何的抑制環。
而他的頸環同樣因為某種疏忽,而丢在樓上沒有帶下來。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帶給杜若寒一種傾軋似的的壓迫感,簡直淪肌浃髓。
光線晦暗不明,但也足夠第五江臧将眼前的人兒看的足夠清楚。
瘦弱的身體、算不上白淨的皮膚、淡不可聞卻又劣質的信息素。
以及那與照片上完全不相同的一張臉,有一秒的時間,第五江臧以為是他們帶錯了人。
但他了解他手下的能力,正如他的感知力。
那雙雪亮的眸子很圓,像貓,透着幾分世家小孩所沒有的純粹和單純,确實是第五治會偏愛的小孩。
第五江臧放緩了神情,不再蹙着眉,指尖香煙上的一小截煙灰搖搖欲墜,終是靜默的跌落在男人漆黑的鞋邊。
“在跑什麼。”
第五江臧的聲音算不上溫和,甚至是有些冷硬的疏遠,卻并不令人感到害怕。
杜若寒望着那人隐藏在黑暗中,也難以掩藏着的、俊美的臉,像是一個完美而冰冷的模特。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不算大聲,又有些猶豫的回答:
“是…燈在跑。”
他垂下眼,莫名的有些心虛,又怕才第一次見面的江先生怪罪。
覺得他是個不懂禮貌、又極其沒有教養的人。
但第五江臧沒有,他隻是平靜的注視着眼前的小孩,忽而想起常德的孫女雖然英年早逝,但死前确實為常家留下一子,隻不過還沒來得及帶回常家。
常雲死後,她那一子便一直跟着她那不成器的丈夫姓杜。
至于叫杜什麼,第五江臧并不是很在意。
他的目光很淡的落在眼前小孩皮膚光潔而細膩的小腿上,瞧見他纖細的有些過分的腰身,幾欲不堪盈盈一握。
竟比一般的omega還要瘦些,可見這些年杜兆雖然養着他,卻也沒見得上過心。
想到這,第五江臧忽而垂下眼眸來:
“這麼晚不睡,住的不習慣麼。”
大抵是第五江臧的詢問竟透着幾分莫名的溫情與關心,杜若寒便忍不住心頭一跳得擡頭望上他一眼。
這便瞧見男人含着笑意的淡漠眼眸,以及微微勾起的唇角。
“我…我下來喝水。”杜若寒有些變扭的攥緊睡衣的一角,聲音變得更小些。
第五江臧不置可否,随後站起身來親自去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溫水放在杜若寒的面前。
“早些休息。”
說罷,第五江臧轉身要走,杜若寒這才驚覺自己還有什麼話沒說。
“江先生,等等——”